49、第 49 章(1 / 2)

繼妻(火葬場) 希昀 15974 字 4個月前

“喜今日赤繩係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此證。(注)”

崔沁眉梢溫淺,靜靜凝望這一行字,是慕月笙親筆所寫,字跡比平日多了幾分鄭重。

珠聯璧合,白頭永偕...這一回該不會錯了。

崔沁微微失笑,目光再挪,婚書上還撰有兩家姓氏,二人生辰八字,並主婚人,證婚人,上頭亦有崔棣與朝華郡主的私戳。末尾的位置,已工整秀挺地落下“慕月笙”三字。

果然隻剩她。

彆看寥寥數行字,意味著納彩問吉皆已完成。

崔沁抬著杏眼覷向慕月笙,他換了一件湛藍色長袍,腰背挺直坐在書案一側,神情略有幾分端肅,眸眼清湛凝望她,尤其注視著她的手,仿佛生怕她後悔似的。

拽在袖下的掌心已在冒汗,誰也瞧不出,堂堂首輔此刻竟是心跳如鼓。

隻要她落下名姓,他便不會再給她機會離開。

見崔沁遲遲不動筆,慕月笙唇角擠出一絲笑,“沁兒,你若還想思量,也是無礙的,不急...”瞧著神情是大方又溫和。

偏偏他額頭的細汗出賣了他。

崔沁終是忍不住抿嘴輕笑,笑眼彎彎如月牙兒,紙筆利落寫下自己的名兒。

慕月笙待她停筆,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下是盯著她隻顧樂,唇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住,順帶揩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哪有半點平日揮斥方遒的模樣。

與裴音大婚皆是藍青與葛俊操持,他匆匆提筆寫下落款,連內容都不曾瞧一眼,與崔沁初婚,又悉數是他母親朝華郡主主持,連聘禮放了雙份給崔沁撐麵子的事皆不知。

到這一回,樣樣是他親自打理,京城那頭葛俊為了聘禮單子連夜奔赴蕪湖大營,他倚在燭光下一條條核對,該添該換,他一言而決。

他手垂在膝蓋,細細密密的喜悅漾在眉眼裡,低聲道,

“你的嫁妝我也都已備好,你什麼都不用管,隻安心等著嫁我便好。”

“你給我備了嫁妝?”崔沁麵露異色,還是頭一回聽說丈夫給新婚妻子備嫁妝的,

慕月笙鄭重點頭,膝蓋上的手已握成拳,定定道,“自然是我來備。”哪裡舍得她來勞心。

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沒人幫襯,婚禮之事紛繁複雜,她忙不過來。

崔沁隻覺慕月笙認真的模樣十分有趣,她打了個哈欠,起身將他牽了起來,“先睡吧,婚事慢慢操持,不急。”

怎麼可能不急。

他恨不得回京便要娶她過門,一日都耽擱不得。

瞧著她踉踉蹌蹌的,似都站不穩。

慕月笙將她打橫給抱起,吹了燈徑直往床榻去。

崔沁著實困了,縮在他懷裡閉上了眼。

二人繼而縮入被褥裡,慕月笙從她身後抱住她,環著她的雙臂微微收緊,崔沁就這般枕在他肩頭,身後的胸膛滾燙又堅硬,前所未有的溫暖踏實。

他的喜悅遠勝過崔沁,沉重的呼吸變得無比清晰。

兜兜轉轉回到他懷裡,這一回說什麼都不能再鬆手。

他側頭在她肩上輕輕咬了咬,嗓音暗啞粘稠,“再也不會將你丟開....”

刺痛與酥麻在她血脈裡交織,漸而傳遍四肢五骸,她睡意去了大半,那種溫暖悸動伴隨酸楚滿足晃晃蕩蕩在她體內奔騰,她呼吸不敢用力,隻小心翼翼體會這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待那痛楚漸漸消散,她方才回眸,黑暗裡,在他懷裡轉個身,迎著他幽黯的眼神,輕輕覆了上去,不多時,她便被那東西膈著難受,既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慕月笙也懶得再克製,舔..咬..著她的唇角,將她溫軟的呼吸悉數吞入。

這一場歡愉持續許久,不知何時天際微微泛了白,二人才迷迷糊糊擁在一處睡下。

次日日上三竿,崔沁才幽幽轉醒,盯著帳頂瞧了許久,半晌方回神,下意識扭了扭身,那一處酸脹地令她差點失聲,她側著身子跌了下來,砸在了一堅實的手臂。

她忽的睜眼,眸子微有些浮腫,眼尾勾出一抹醉紅,反是顯得嬌嗔可愛。

慕月笙早醒了,眼底清明望著她,手掌滑在她腰處,啄了啄她的臉頰,嗓音低沉道,

“既是醒了,我抱你去洗一洗?”

昨晚鬨得太晚,累得慌,便睡了過去。

這大概是頭一回,夜裡睡醒,能在床上看到他的臉,女人經曆了那等事對男人依賴越發強,成婚那半載,她每回都盼望著能在他懷裡醒來。

迎著窗外清越的鳥鳴,她賴在他懷裡撒嬌,

“我不想動...”

“那我抱你。”

慕月笙乾脆連被褥帶人悉數摟在懷裡,崔沁悶出一聲笑,秀發皆鋪灑在他肩頭,乾脆任他服侍。

浴室已備好了一大桶熱水,熱氣蒸騰,慕月笙將她放下又親自褪下衣裳,隨後抱著她跨入浴桶,鴛鴦交頸,戲水玩鬨,浴室被折騰得水漬粼粼,待收拾妥當出來,竟是耗了半日。

後罩房在倒騰著午膳,香氣縷縷飄來,崔沁忍不住揉了揉肚皮,慕月笙抱著她坐在書案後,順著她的手也覆在了她小腹,眉心微蹙,

“都是我不好,昨夜不曾忍住。”

還未大婚,慕月笙擔心她受孕,若真懷了,倒是喜事,他也盼著能有個孩子,至於旁的,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還擔心什麼。

崔沁聽出他弦外之音,噗嗤一笑,“你倒是瞎操心了。”

成婚半年,都不曾受孕,想這一回便中,那是絕無可能。

崔沁反倒很是放心,倚在他懷裡,非要他陪著她畫畫,慕月笙倒也來了興致,將她擁住,握住她的手下筆。

“你這是胡鬨,這樣能畫出什麼來?”

“你看便是....”

崔沁怔怔盯著,還真就筆下遊龍般,畫出一幅格外秀美的山水,隻是後來崔沁給他搗亂,弄得筆頭顫顫巍巍的,又給他上了色,是一幅不倫不類的畫作,最後還迫著他蓋下私印。

得逞的崔沁捧著那幅畫笑得腰肢都彎了。

秋陽從窗欞斜斜灑下,暖融融的罩著她全身泛出一層粉白的光暈。

慕月笙負手注視著她,才恍覺,她要的幸福其實很簡單。

二人用了午膳,又在院子的圈椅裡曬了半日陽光,慕月笙堪堪給她斟了一杯菊花酒,芳香四溢,沁人心鼻,崔沁喝了足足一大杯,半醉半醒靠著他,二人慵慵懶懶地迎著秋光,漸漸睡去。

五軍都督府封了謝家碼頭,給了金陵權貴一記重擊。

柳從嵐深夜親自進了施老爺子的書房,商議對策。

明麵上柳家與施家因為施昭雲的婚事不通來往,暗地裡柳從嵐卻事事聽從施老爺子吩咐。

夤夜,老爺子書房隻點了一盞宮燈。

“賢弟可準備妥當?成敗可就仰仗你了。”施老爺子對著柳從嵐施了一禮,

柳從嵐疾步讓開,“都依著您的吩咐準備妥當,隻是據我所知,那慕月笙已入了金陵,您可有把握?”

施老爺子胡須一抖,縱深交錯的法令紋隱隱泛出幾分厲色,

“我不偷不搶,不竊國,不牟利,他能奈我何?光天化日下,總不能連話都不讓人說了,他以為殺幾個人能堵住這些書生的嘴,那就大錯特錯,慕月笙到底還是年輕了些,殊不知物極必反,我倒是要看看他除了殺人,還有沒有彆的本事。”

施老爺子將袖一拂,眸現精光看向柳從嵐,“謝家如何,是什麼態度?”

柳從嵐苦笑道,“謝家到底攀附慕家,這次又被關了碼頭,成了縮頭烏龜!”

“呸,沒骨氣的東西,慕月笙六親不認將他碼頭都關了,他還這般畏畏縮縮,成不了大事!”施老爺子鄙夷了一句,也不曾多言。

反倒是柳從嵐問起了李家,“老爺子,李家呢?”

施老爺子聞言如梗在喉,臉色難看極了,他抿著唇不吭聲,柳從嵐便知李家定是出了岔子。

“這李賢就是隻老狐狸,見慕月笙平了南昌王,便怕了他。”

“倒也不全是。”施老爺子搖了搖頭,“他與咱們本就不是一路的。”

當初施家和柳家高居廟堂時,李賢不過一介縣令,對於李賢來說,這皇都在何處,天子是誰,與他無關,他隻求眼前的利益。

默了一會,施老爺子道,“賢弟,昭雲已被勸服,待事畢,便讓她與幀兒完婚。”

柳從嵐麵露喜色從容一禮,“多謝老爺子。”

心中卻不以為然,施昭雲心裡惦記著慕月笙,這回是被人奚落,不得已才歇了心思,施昭雲除了家世,論品貌隻是中等,隻偏偏他那蠢兒子掉進坑裡,非她不可,他作為父親也無可奈何。

又一日,施老爺子以《文獻大成》落定,在迎鳳樓設宴,歡送各地名儒士子。

歐陽娘子與崔沁也在受邀之列。

慕月笙以崔沁堂兄之身份跟著入樓赴宴,席位便安置在最末。

今日與宴的,除了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名儒,各書院山長,德高望重的夫子,還有金陵權貴,女眷單獨設了一偏廳。

慕月笙輟在名流之末,隻與崔沁隔了一層珠簾,二人時不時遞個笑眼,彆有情趣。

酒過三巡,施老爺子詩興大發,當場做了一篇長賦。

起先慷慨激昂,惹得滿堂喝彩,到了後半闕,他念到“故都仍在,卻不見六朝風流”後,全場鴉雀無聲。

末尾,老爺子將酒盞一擲,如珠玉碎地,他唾沫橫飛,眉色淩冽道,

“諸位皆是享譽四海德高望重的大儒,應當曉得當年明帝遷都曾允諾,待那戎狄退卻,還都金陵,如今過去了數十載,金陵王氣已儘,隻剩煙花酒綠,淪為商賈彙聚之所,昔日孔明讚金陵龍盤虎踞,乃帝王之宅,金陵人文薈萃,物華天寶,實不該這般沒落下去,我大晉隻有還都金陵,方能長治久安。”

“諸位,某今日已寫下一封血書,隻需諸位附上名姓,某著外孫新科狀元李涵江入京,將這血書呈於陛下案前,如今四海已定,是該回歸故都了!”

他話音一落,樓內躁動不堪。

許多名望的大儒皆是義憤填膺,誰也沒料到這是一場鴻門宴,場上頓時紛爭不休。

“施老爺子,既是四海已定,更該是百姓安居樂業之時,遷都可是涉及祖宗基業,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無論金陵也好,京都也罷,皆是我大晉王土,何處定都不都一樣?”

這位老儒言下之意是施老爺子為一己之私,枉顧天下社稷。

施老爺子既然這般做,定是未雨綢繆,當即有人列出京都各處不當,竟也駁得人無話可說。

老爺子趁熱打鐵,讓人一個個上前簽下血書,原先暗中聯絡的十來位大儒皆帶了頭,金陵不少權貴也悉數起身,可饒是如此,堂中還有一大半人坐著不動。

甚至有人意圖拂袖而去,待疾步至門口方才發現迎鳳樓已被將士團團包圍,

“老爺子,你這是做什麼?”那老儒眼露驚懼,指著門外的官兵道,

施老爺子緩緩眯起眼,撫須回,“門外是巡防營,今日簽下名姓者方可離開。”

眾人臉色驟變。

五軍都督府下有三支兵力,一支是五城兵馬司,平日負責巡邏掌雞鳴狗盜之事,一支乃神機營,便是以前的禁軍,這支軍隊掌握在宋赫手裡,戰力最強,級彆最高,最後一支便是巡防營,這支兵力屬於機動軍,戰時可隨軍出征,平日兵馬司管轄不到的地方,也可過問。

柳從嵐便是巡防營的首領。

場麵變得劍拔弩張,數位大儒氣得渾身顫抖,指著施老爺子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