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白棠隻有八歲,白笛隻有十二歲。
白笛走了之後,白棠眼中的光已經消失了,變成了一個有些陰鬱的小孩,變得更加蠻橫霸道。
有時候父母的偏心不僅僅會傷害那個被忽視的人,也會給被寵愛的孩子帶來傷害。
大約過了八年,白棠十六歲的那年,白笛突然回來了,此時的他已經成長成了一個男人,一個看起來有些懶散但是又充滿了魅力的男人。
和年幼時渾身是刺的模樣已經判若兩人。
但白棠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他的哥哥。
此時,白棠正放學回家,因為他的堅持,這些年來他們一直沒有搬家,也許是為了有一天,那個失望離去的人突然想起回來看看,還能找到回家的地方。
這裡也在一直等著他。
白笛倚靠在門口的時候,也在第一瞬間看到了自己的弟弟,那個如今看起來有些陰鬱的少年,正穿著校服,背著藍色的書包瞪著他。
“喲,好久不見。”白笛抬了抬下巴,朝著白棠打招呼。
他神態自然地仿佛看到了老朋友,而不是那個曾經勢若水火的討人厭的弟弟。
白棠愣了一下,大概是從來沒想過一向厭惡自己的白笛有一天會用這種態度對他,他曾經想過無數次這個人回來的場景。
幻想中最多的卻是他不想回來,又不得不回來,像是童年裡那樣冷漠而厭惡的神情,又或者像是看著一個討人厭的蒼蠅,恨不得掐死的恨意。
當然也有親切地衝著他微笑的畫麵,那個畫麵中,白笛會溫柔地擁抱著白棠說著“我回來了。”,到此應該是一副美好的畫麵,然而卻又會在下一刻,他的神情變得陰冷,雙手掐住白棠的脖子說著“你去死吧!”,就像他曾經在白棠三歲的時候,做過的那樣。
白棠其實記得的,他自小記事早,從小父母忙,除了保姆,能陪伴他的隻有這個哥哥,哪怕當時的哥哥掐著他的脖子,他也隻是以為在玩遊戲,隻是當長大了,再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就明白了,那不是遊戲。
所以他的幻想中,這人回來時不管開頭如何,最後終究還是以悲劇收場。
漸漸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渴望看到他回來,還是害怕他回來了,兩種情緒交織著,有時候深夜突然驚醒,他就會坐在床頭,抱著膝蓋和黑暗對視很久。
從前他是不怕黑的,但是大約被驚醒過太多次,漸漸也害怕上了黑色,連帶也開始怕鬼了。
畢竟鬼怪往往也會出現在黑夜裡。
但是,白棠從來沒想過白笛會如此平淡地和他打招呼,這樣的自然,仿佛早已經放下了一切。
白棠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他並沒有因此感覺到高興,反而無端地生起了一股悶氣,自己還在耿耿於懷,對方卻早已經放下了的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最重要的是,這樣平淡的態度也說明了白笛早就將他們視作陌生人了吧,在他的心中他們一定是不重要的人了。
不重要了,所以才能放下。
白棠沒有理會白笛的打招呼,徑自走向門口,拿出鑰匙打開大門向裡走去。
白笛卻一把勾住白棠的脖子,笑道:“親愛的弟弟,見到哥哥就這麼冷淡?”
白棠愣住了,也不知道是因為白笛的動作還是他的話。
因為他的記憶中,白笛是厭惡接觸他的,他們也從來不會稱呼對方哥哥,弟弟,隻會喊直接喊對方的名字。
連名帶姓的那種。
這足以可見他們曾經的關係有多惡劣。
白棠動了動嘴唇,良久才擠出一句話,“還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