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餘之的雙飛燕馬車,破天荒地停在京城餐飲業中最有名的聚德樓外麵了。
在肩輿把抬人進大堂的一刻,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大堂裡的客人自不必說,便是樓上的也紛紛出了雅間,藏在樓梯裡探頭探腦。
一行人從前門走到後門,看客們默默行注目禮,一個個仿佛孝子賢孫為老祖宗送行一般。
簡淡等人跟在後麵,一個個小臉臊得通紅,彆提多尷尬了。
沈餘之和他的隨行們麵不改色,安之若素。
掌櫃不識其人,卻識其排場,親自為沈餘之安排了最豪華的套間--在聚德樓後花園,最裡麵的一座小院子。
後花園的幾座小院子是達官顯貴們的專有地盤,沒有實力的人根本進不來。
院落十成新,屋舍精致漂亮。
天井是個微縮的小花園。
大廚在南麵的小廚房做菜,簡淡等人進來時,煙囪裡的輕煙已經升起來了。
大家夥兒在正堂落座。
討厭和煩人從馬車裡搬來沈餘之專用的茶具和碗筷,又取來兩隻銅盆,一隻用來擦拭桌椅,另一隻用來淨手。
聚德樓的女婢們接待過的皇親國戚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倒不覺得驚奇。
驚奇的是簡家姐妹與崔家表兄。
他們雖說同沈餘之吃過兩次飯,但都是在家裡,從不曾見過這等陣勢。
如今親眼所見,不免像看到西洋景一般,視線在沈餘之臉上和他的精致碗筷上流連不去。
“討厭!”沈餘之突然出聲。
簡靜簡然嚇了一跳。
崔曄崔逸亦忙忙地收回視線。
沈餘之眼裡露出得色,薄唇上揚,笑眯眯地看了簡淡一眼。
簡淡翻了個白眼,惡趣味!幼稚!
討厭說道:“我家主子幼時身體不好,用外麵的器具動輒生病。王爺吩咐我們,但凡在外,所有東西都自帶。這麼多年下來,早就成了習慣。”
沈餘之適時的頷首。
崔曄道:“健康是大事,再小心也不為過。”
簡然趴在扶手上,一手撐著小圓臉,說道:“世子哥哥好可憐哦。”
簡淡“噗嗤”一笑,他可憐個屁,什麼都不用做,就是把奴婢們折騰夠嗆。
沈餘之勾了勾唇角,認真地問簡淡:
“簡三姑娘為何發笑,本世子難道不可憐嗎?”
簡淡搖搖頭,“民女以為,世子是不是可憐,要看跟誰比。比起投胎在窮苦人家,為謀一副藥四處奔波的老百姓來說,世子太幸福了。”
沈餘之挑了挑眉,“言之有理。既然簡三姑娘說了,那本世子把新開的瓷器鋪子所得銀兩的三分之一,用於濟世堂舍藥,簡三姑娘以為如何?”
簡淡一怔,我說了,我說什麼了?
隨即她又想,不管她說沒說,這都是樁大好事。
一來,可以給慶王府再來一擊,二來,她死而複生,正想做一番功德回饋給老天爺呢。
“世子仁慈,簡三敬佩,願捐一千兩。”她從善如流。
崔曄也道:“世子仁義,乃大舜幸事,我們兄弟也出一千。”
簡靜垂下頭,她除幾十兩月銀外,再無其他,不由有些窘迫。
簡然咋呼道:“舍藥就是給窮人買藥嗎?我出十兩,三姐,可不可以?”
簡淡摸摸她的頭,笑道:“當然可以,三姐替你出了。”
簡然笑嘻嘻地抱住她的胳膊,“三姐對我最好了,以後我的好吃的都分你一半。”
簡靜捏著帕子,在堆滿冰雕的屋子裡大汗淋漓。
簡淡沒興趣替她解圍,隻做看不見。
崔逸看出她的窘迫,開口說道:“如此一來,慶王府會更加惱怒了吧。”
這個問題一提出來,簡淡才忽然想起,屋子裡還有外人呢。
她四下看看,發現聚德樓的婢女們已經出去了。
在剩下的人中,隻有簡靜可能會泄密。
不過,也沒什麼關係,她若泄了密,表麵上的好姐妹就不用做了,大家省心省力。
沈餘之道:“這有什麼,無非再給老百姓再多一些福祉罷了。”
崔曄拱了拱手,“世子大氣。”
沈餘之道:“大氣談不上。本世子最是記仇,誰不讓本世子痛快,本世子就絕不讓他痛快。”
簡靜聞言哆嗦了一下。
……
聚德樓的烤鴨名不虛傳。
三隻烤鴨,六個人吃得乾乾淨淨。
沈餘之到底還是有分寸的,沒對簡淡搞什麼幺蛾子,大家規規矩矩地吃了飯,又平平常常地在門口道了彆。
簡家表兄妹乘車回家。
進院後,簡淡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