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豐果然朝簡淡看了過來,表情嚴肅,目光嚴厲。
這讓簡淡想起了前世,簡雲豐逼著她給沈餘之守寡的那一刻。
他也是這樣看著她,告訴她,簡家絕無再嫁之女,她隻能在睿王府終老。
她高高地揚起了下巴,唇角始終勾著一抹冷笑,說道:“父親,二姐剛剛說我是個心思惡毒的不詳之人,母親又說當初就不該生下我,您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我想請教父親,憑什麼我一出生就要背負這樣的罪過,我要不要出生,哪天出生,什麼時辰出生,是我能決定嗎?”
簡雲豐一滯,啞口無言。
崔氏有些羞惱,說道:“正因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所以才叫命運,你命不好,這是老天爺的決定。”
“夠了!”簡雲豐沒想到崔氏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想反駁,無話可說;想讚同,卻又知道,這對簡淡不公平。
他難得地想糊塗一次,放下對與錯、慈與孝的糾結,硬生生地轉了話題,“小淡沒撒謊。父親給越哥相看了一門親事,想讓小淡在壽宴上了解一下那姑娘。”
親事?
她的兒子要定親,她怎麼不知道?
老
太爺對她不滿到極點了吧。
這個消息如同一大盆冰水一樣潑到崔氏頭上,透心的涼。
她忽然就冷靜了,緩緩坐了下去,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壽宴過後吧,壽宴過後,小淡再來庵堂,陪我一同靜靜心。”
簡思越還想替簡淡說話,卻被簡雲豐狠狠瞪了一眼。
崔氏是母親,有權責罰簡淡,簡雲豐不好再說什麼,隻道:“都收拾好了麼,我送你出去。”
崔氏有些不滿,說道:“老爺看不見麼,小雅都被傷成什麼樣了?等上好藥再走!”
簡雅的臉頰腫得老高,嘴角被牙齒墊破,流了一點血,形容慘不忍睹。
簡雲豐沒好氣地瞪了簡淡一眼,說道:“趕緊,不然暑氣上來了,路上遭罪。”
兩刻鐘後,簡雲豐將崔氏母女送上馬車。
簡思越道:“兒子恭送母親。”
車窗開著,崔氏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越哥兒,秋試轉眼就到,你還是少管些閒事,在學問上多下功夫,不然,不但你祖父會失望,簡家也會被人恥笑的。”
她這話看起來是好的,但說的時候有了怨氣就變成諷刺了。
簡思越知道,崔氏在怪他沒有向祖父求情,把她和簡雅留下來。
這件事非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從今天這場鬨劇來看,他隻覺得簡雅的性子已經被徹底養歪了,應該往回扳一扳了。
進了二門,簡雲豐說道:“小淡,子不語怪力亂神,那些子虛烏有、是是而非的話不用往心裡去,多讀讀孝經才是正經,省得將來讓外人看了笑話。”
簡淡笑了笑,“父親說的是,女兒記住了。”
簡思越心疼地摸摸她的發髻,說道:“穿得漂亮些,大哥在鬆香院等你。”
簡思敏悄悄湊上來,說道:“三姐,都怪我,是我說錯話了,你就原諒我一回吧。”
“你個小討債的。”簡淡抬腿踹了他一腳。
簡思敏笑嘻嘻地避開了。
“小淡,你是大孩子了,打打鬨鬨成何體統?”簡雲豐一眼瞧見,又板起臉來。
簡淡嘿嘿一笑,男人似的拱拱手,拐上岔路,回香草園了。
用過早飯,換上新做的衣裳,簡淡帶去鬆香院與簡思越彙合。
崔氏出了
事,馬氏小馬氏彆提多高興了,便是大伯母王氏也多了幾分笑容。
隻有三嬸陳氏厚道些,悄悄問了問崔氏的傷情,要不要緊等等。
大約巳時初,簡家的女人們進了睿王府的邀月園,這是睿王妃專門用來慶生的園子。
一行人剛走進回廊,天便陰了,從天井裡往上看,烏雲正成片成片地往頭頂上趕。
簡悠跟簡淡擠了擠眼睛。
簡淡頓覺有些不妙,趕緊說道:“不要……”
然而,簡悠並沒有在意她的話,小聲說道:“還真是沒錯呢,果然要下雨了。”
陳氏回過頭,警告地看了簡悠一眼,“彆胡說。”
若是天旱倒也罷了,偏偏這幾年總發水,任誰也不會喜歡做一個招災的人,更何況睿王妃?
然而已經晚了,天井侍立的一位嬤嬤涼涼地看了過來。
簡淡認得她,那是靜嫻郡主的管事嬤嬤。
上輩子在花園,這輩子在邀月園,多嘴多舌的簡悠都用一模一樣的話得罪了那個女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