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然病房裡的監控是小時候被人販子抱走好不容易找回後,沈爸爸裝上的。
“大哥,你為什麼要看我房間裡的監控?”
這話要是換成任何不知情的人來聽,恐怕都會以為有變態。
沈駱洲麵不改色地糾正:“是病房,不是房間。”
說是病房還好,房間總感覺有點奇怪。
沈舟然“哦”了聲,鍥而不舍:“所以為什麼?”
“在醫院裡看到了弟弟為情自殺的對象,怎麼都該了解下吧,”沈駱洲說,“跟我告狀的時候,怎麼不把他在病房罵的話也說來聽聽?”
要說是替梁思硯隱瞞,可偏偏又把另一段視頻轉給自己看。難道是想借著自己的名頭逼梁思硯就範?
他有這個腦子嗎?沈駱洲打量著病床上困倦的少年,微眯下眼。
沈舟然彎了彎眸子:“你在擔心我。”
沈駱洲:“……”
有人聽話隻聽一半的嗎?
他罕見地掐了下眉心,強行結束這個話題:“你還睡不睡覺?”
“……睡。”
沈舟然還想跟他聊聊天,但奈何剛剛耗費了不少精力,又打了鎮痛藥難得沒有疼痛折磨,最終沉沉睡去。
他這一覺倒是睡得好,可憐有的人連睡覺的地方都找不到。
說的就是梁思硯。
他一回小旅館就被催著交房費,錢包在房間裡,他甩下句:“等我上去拿錢。”
前台看他那樣,背後嘟囔一句:“穿著一身名牌,還不是來我這地方住宿。裝什麼裝,拽得二五八萬的。”
結果梁思硯沒找到自己的錢包,原本放在房間的錢包沒了。
“報警!肯定是有人偷了我的錢包!”
老板根本不信他的話:“房門都好好鎖著,怎麼可能進得去小偷?”
看他眼神明擺在說“你該不會是沒錢了找借口吧”。
梁思硯氣了一晚上,看了老板的眼神差點跟他乾起來,被彆人攔住後狠狠呸了一聲:“你以為我稀罕你這破地方?”
老板:“也不知道是真不稀罕還是沒錢住給自己找借口。你這樣的房客我見多了,趕緊走,走走走。”
“不用你趕!”梁思硯掙脫拉住他的人,“放手!”
他大步往旅館外走去。
走得遠了還能聽到旅館老板在跟房客抱怨:“這人就是沒錢打腫臉充胖子,還什麼錢包在房間裡沒了,開玩笑,我這裡的安保措施這麼好,一個房間一張卡,怎麼可能丟?看他穿一身名牌以為是個有錢人,現在,嘖嘖,說不好是做什麼職業的……”
梁思硯氣得腦仁抽疼,狠狠錘了下樹乾,三秒後一臉扭曲地捂住手。
“媽的。”他低低罵了句。
自己一遇上沈舟然就沒好事。
但他現在是真的身無分文了。
那個錢包裡的錢也不多,頂多再撐一晚的住宿費和飯錢,第二天還是沒錢。
梁思硯坐在馬路牙子上,抹了把臉,最終打通了一個自己根本不想打的電話。
“喂?”電話那頭是一個輕佻的男聲。
“我,梁思硯,”梁思硯簡短地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下,“你那邊是不是還有房子?借住一晚。”
男人聽了他的遭遇後,聲音帶上了笑,幾分放蕩幾分戲謔,滿滿看好戲的意味:“梁少也太可憐了,被逼成了喪家犬,隻能淪落街頭。”
梁思硯嗬嗬:“你最好謝謝我,當初要不是我接了電話,現在被你那個竹馬逼著流浪的還指不定是誰。你要是被趕出來了,還能回得去?”
幾個呼吸後,那頭一聲輕笑:“房子啊,我是有好幾棟,就以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價格的五倍出售給梁少借住一晚好了,記得收拾乾淨。錢款等你征得原諒,銀行卡解凍後再給也不遲。”
梁思硯一邊罵他無恥,一邊問他房子在哪。
“我勸你最好還是按照伯父說的來做,他的脾氣你也清楚。”
“讓我去伺候他求他原諒,門都沒有!”
對方輕嗤:“你以為真是去當護工?沈舟然不過是想找個理由見你,你說兩句好話,他不就眼巴巴纏上來,什麼都聽你的?”
好似在他眼中,沈舟然就是個物件,是條狗,連人都算不上。
梁思硯聽後,由衷感歎:“季淮,你真特麼不是人。”
季淮也並不動怒:“彼此彼此。”
掛斷電話後,一雙手攀上他的肩膀,拉長語調撒嬌:“誰啊,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你那個纏人的小竹馬?”
“不是。”季淮吐了口煙,沒有解釋的意思。
“你什麼時候甩了他呀,每次看到他纏著你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就煩,有些人真是蠢不自知,連自己隻是個替身都不……”女人的話漸漸隱沒在季淮冰冷的目光中。
那雙狹長上挑的桃花眼暗光流轉,有力大手掐住女人下巴,輕蔑勾唇:“甩了他,要你?”
他輕聲感歎:“你連他的利用價值都比不上,這麼有腦子說出這種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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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然睡著後不知道沈駱洲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再次睜開眼,病房裡就多了兩個人。
一個坐在東北角他身邊的陪護床上,另一個則在最遠的對角線西南角打遊戲,察覺到他的目光後身體一僵,戳著屏幕的手更加用力,恨不得戳爛手機。
“孫叔。”沈舟然不理他,轉頭看向陪護床上的管家,輕聲喊他名字。
孫叔是個麵容和藹的中年男人,一頭黑發裡饞了白絲。他乍聽到這個禮貌的稱呼,愣了下。
之前大少爺回家後對他說小少爺變了很多,他還不信,此時卻不得不信。
“誒,誒,”他試探著應了兩聲,聽沈舟然聲音沙啞,給他遞了杯水,“喝點潤潤嗓子,小心燙。”
孫叔是之前照顧沈舟然照顧出條件反射了,他入口的食物必須溫度正好,不熱不燙,不然都會引起不適。成年後雖然好多了,但還是精心養著。
沈舟然應下,坐起身捧著水杯一點點喝儘,柔軟的黑發順著他的動作從耳後滑落,遮擋住側臉。
他能感受到孫叔看他的眼神帶著打量,安靜坐著任憑他看。
房間裡的第三個人被無視了,煩躁的“嘖”了聲:“他又不是豌豆公主,喝個水還能給他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