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向燕雪風點了點頭,便抬腳進了酒樓,直朝二樓走去。
燕雪風見李延進了酒樓,笑嘻嘻地在位上重新坐直了身子,還吩咐一旁正好進來的酒樓老板再準備一副碗筷。
燕雪風反應平淡,可憐正好進來送菜的酒樓老板聽到燕雪風方才打招呼的那一句“皇兄”卻是著實嚇了一跳。
燕雪風貴為大昭唯一一位王爺,那能被他稱為“皇兄”的人不是就隻有……
老板兩股戰戰,隻覺頭暈目眩,待李延進來,一看其渾身威嚴更是緊張萬分,李延都落座了,仍遲遲不敢上前去為其斟酒。
燕雪風笑著看了會熱鬨,李延是個向來話少的,哪怕身處酒樓也隻會冷著一張臉坐著。
皇上不吩咐,侍衛們自然是不敢做什麼,一時之間包廂裡的氣氛竟是有些冷凝。
酒樓老板更緊張了,臉上都開始流汗。
燕雪風看夠了熱鬨,總算是發了善心,笑了笑開口讓酒樓老板快去準備碗筷,順便再多上幾個菜。
老板如釋重負,連忙下去了。
燕雪風:“皇兄不愧是做皇帝的人,這身上的氣勢,臣弟方才來這裡的時候,那老板可沒那麼緊張。”
燕雪風一邊笑著道,一邊伸手取了桌上的酒壺給李延斟上一杯:“酒樓老板推薦的桂花釀,說是今年的新釀,臣弟嘗著味道確實不錯,皇兄也嘗嘗?”
說著笑著看向李延。
燕雪風說的語氣含笑,李延卻完全沒怎麼注意到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他的注意力都在燕雪風的手腕上。
李延之前就注意到過,自己這位皇弟的一對手腕生得實在是好看。
燕雪風自小身嬌體弱,一身肌膚久不見陽光,自然白皙如玉。偏偏他曾還有副骨骼上佳的適合習武的絕佳身子底子,如今雖然因體弱而顯得消瘦了些,手腕纖細地仿佛用一隻手就能控製住他的兩隻手腕,但到底底子還在。
手腕上每一個骨節每一個突出或凹陷的曲度都是那麼恰到好處,他的手指又修長,指節也明顯,分明是那樣一副適合拿槍拿劍的手的模樣,偏偏又因著膚白如玉、手腕纖細的緣故顯出了一份瘦弱在裡麵。
不,並不是瘦弱,是病弱……
就好像是一個曾手法通天的強者某日卻因病虛弱了下來似的。
就像、就像當日母後曾給自己觀賞的那盆鳳尾竹,分明是曾那樣筋骨暗藏、傲氣自成的不可彎腰的模樣,最後卻被直接折斷了脊梁。
那樣的藏在骨子裡的強大,那樣的留在每一寸肌表的脆弱。
如籠中困獸,不可摧毀,卻也弱不禁風。
那樣的讓人既想溫柔憐惜……又想狠狠摧毀的矛盾。
李延有些恍惚。
他之前從不覺得自己在這方麵有這樣變|態的愛好,也從不覺得自己對自己這位“皇弟”有什麼非分之想。
可那時宮宴後的第二天,燕雪風在他身旁拿著白玉鎮紙把玩,自己確實是就心神搖曳;如今為了給自己斟酒,燕雪風抬起了手,袖子落下後露出的那一截手腕又……
“皇兄?皇兄!”李延正心神恍惚,卻突然聽燕雪風正在喚自己。
他用了極大定力終於控製住了自己想抓住燕雪風手腕把玩的衝動,抬眼看向燕雪風。
燕雪風笑:“皇兄,你的酒都灑出來了。臣弟是問你可要臣弟再為你倒一杯。”
李延終於反應過來,這才發現自己杯中的酒竟是被自己幾乎儘數灑在了桌上,杯中已所剩無幾。
李延手又抖了抖,這次卻是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男人垂眉理了理自己稍稍被染濕的衣袖:“朕是突然想起來宮中還有要務,先回宮了,雪風慢用。”
說著竟是不等燕雪風回應,轉身就走,腳步匆忙地竟好像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一樣。
青籬見他這反應,楞了楞,隨即卻是挑眉笑了笑,轉頭吩咐一旁一臉不明所以的小瑤:“讓老板再送一壺酒上來……之前說的母親乳母的事,記得回去就找府中信得過的人去辦。”
小瑤忙應是。
李延下了樓,待走到僻靜處,就聽身旁暗衛語氣不滿地道:“皇上,那洛王竟是在大街上、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喊您‘皇兄’,還讓酒樓老板聽到了、猜到了您的身份。幸好那酒樓老板沒什麼問題,否則要是被有心人聽到了,威脅到您的安全可怎麼好?這洛王分明是用心歹徒、想借其他反|賊的手害了您的性命!不可不防。”
李延聽了抿了抿唇,他不知為何竟回頭看了看,此地距離酒樓已有一段距離,雖仍在一條街上,但即使以他的視力,也隻能隱隱約約地看到臨街窗邊的一截藍色衣袖。
李延眼神微暗,卻隻道:“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