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露麵,宴會的氣氛跟方才瞬間就不一樣了。
方才還起碼維持著表麵上矜持的太太小姐們一個個都顯得激動萬分,雖已儘力克製,但眼裡的光芒卻是根本掩蓋不住。
也是,要知道李延今年二十有四,尚是大好年紀,他又從未娶妻,也未有子嗣,一國之君這樣的身份擺在那,若是今日能被他瞧上,未來可就是一國之母啊!將來若生了兒子,可就是太子啊!
眾人人心浮躁,李延卻是目不斜視地從一眾美人間走過,直直地走向太後一行人,垂眉喚了聲“母後”。
太後應了聲,忍不住奇道:“皇帝今日怎麼有空來這?”
李延勤勉,又喜清靜,平日裡不是在禦書房處理政務,就是在勤政殿接見大臣,再不濟就自己一個人在禦乾宮看書。
太後今日辦這賞花宴,雖然未必內心沒有給李延相看妃子的意思,但太後也清楚這種宴會自己兒子是從來不會參與的,因此隻想著待宴會時間差不多了,差人去請請看李延,但並沒有太抱有希望。
現在並無人去請,李延竟自己來了,太後也是很驚疑。
李延並沒有馬上回答。他到場的第一眼就看向了與太後站在一起的燕雪風。
燕雪風今日穿得並不算隆重,相反甚至有些隨意,身上這身藍色華服似乎已經是去年的舊款了,李延之前就見他穿過。可無奈燕雪風其人生得實在容貌氣質過人,藍衣又極襯他。
他就這麼站在那,即使不言不語,也是灼灼其華,身若玉竹。
燕雪風身邊還伴著兩個女子。一個穿著白色衣裙,一臉乖巧懂事地站在一旁充當婢女,李延認出這是自己之前賞給燕雪風的“舞姬”;另一個卻是自己沒見過的,女人穿了一身嫩粉色衣裙,妝容精致,正一臉含羞帶怯地看著燕雪風。
李延的眉頭皺了皺。
李延垂下眼,太監伺候著他在太後身邊坐下:“朕聽說雪風進了宮,就來找他去禦乾宮陪朕說說話。”
青籬聽了他這話卻是忍不住在心中一皺眉。
如今已經是陽春三月,卻是來年的陽春三月,距離他剛穿來這個世界已經過了一年多。他做此類任務時日已久,每一階段的各個任務該如何行事他早在一開始就已計劃好,現在事情也都很好地在朝著他預定的放心走。
唯有這李延,卻是令他覺得有些煩躁。
一開始也都還好,可不知為何隨著時日愈久,李延似乎就看他看得愈緊。
當然,按理來說,他這“燕雪風”的身份是要謀|反的,李延盯他盯得緊一些也是應該的,但這般總恨不得時時將自己放在他眼前的舉動是不是也有些太過了?
便是盯對手也沒必要這樣吧,再說他在自己府中、身邊安了這麼多暗探,何必還來這麼明目張膽的一步讓自己起疑?
青籬實在不喜歡李延這一年來這種自己一進宮就差人來請、甚至自己親自來尋的舉動,這行為會讓他忍不住想起……當年他還在定天宗持劍峰時暮千崖的行為。
到了後來暮千崖也是這樣,時時都要自己跟在他身邊,不管自己是出去做任務或者會友他都不開心。有時他出去和人會友的時間長了,回來暮千崖還會發脾氣。初時青籬還覺得暮千崖這麼做是因為他這師尊性子實在沉冷,身邊親近的隻有自己一人,那自己作為徒兒多孝敬些師尊也是應該的。
後來卻……
青籬垂下眼,伸手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臂的內側:“皇兄這麼總悶在禦乾宮裡可不好,臣弟不過陪皇兄待了這幾天的功夫就已經甚是覺得無聊了,皇兄平日裡該多出來走走。今日天氣這麼好,這兒景色又這麼好,皇兄就這麼回去了豈不可惜?”
說著還抬眼對著李延笑了笑,說到那句“這兒景色這麼好”的時候還拿眼瞧了禦花園中的一眾小姐們一眼,言下意思如何,簡直再明了不過。
李延聽了他這話又是一皺眉,男人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被一旁的太後出聲打斷:“雪風說的是,皇帝啊,勤勉是好事,但偶爾放鬆放鬆也是需要的。”
先皇是位相當風流的皇帝,後宮中佳麗無數,雖隻得了李延這一個兒子,卻一直不怎麼重視他,同樣的他也不怎麼重視當初是奉先祖皇帝命令娶的太後。這個男人的心裡一向隻有風花雪月,究其一生想的隻有去何處尋得天下獨一的美人兒,好在對政事還算上心。
在這種情況下,李延從小可以說是與太後相互扶持著走下去的,他們雖都不缺權勢,但在這宮裡,人人都想要他們的命,他們能依靠的隻有彼此。
因此母子兩的關係一直很好,李延也一直很敬重太後。一般太後提的要求,除非是他實在不願意去做的,都會遵守。
太後都這麼開口了,李延自然不好再提離開。
太後高興了,還命人特意又去端來了果盤糕點,好讓皇帝享用,卻是將方才挽卿端來的那一盤糕點推到燕雪風麵前,用玩笑般的語氣道:“這盤可是挽卿特意為洛王殿下做的,隻能給洛王一人用,誰也不許搶。”
周邊有離得近的太太們一聽這話就明白太後這是有意要撮合洛王和這挽卿了。雖不知這位挽卿到底是個什麼身份,但既然太後說是她遠方親戚,又這樣介紹給洛王,自然誰也不會去多話。
這些太太們久在府邸深宅,個個在這種事上都是人精,登時就也跟著玩鬨著起哄了幾句,善意的笑鬨直燥得挽卿滿臉通紅,一邊卻用一雙水光瀲灩的眼不住地去瞧燕雪風。
單看這舉動,倒像是對燕雪風情根深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