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現實世界(1 / 2)

定天宗。

持劍峰。

暮千崖從夢境中醒來,男人滿頭是汗, 眼中血色密布。

他瞳孔緊縮, 眼中分明是一副深入骨髓的驚懼與悲痛, 仿佛剛從什麼噩夢中醒來。

暮千崖渾身冷汗地坐在蒲團上, 正心中一片驚濤駭浪,卻突然聽屋內傳來了另一人的聲音。

暮千崖一驚,忙抬頭去看。

卻見自己房中燃著恍惚燭火的桌邊, 青籬正坐在那裡。

男人仍穿著他那件常穿的血色外衫,正坐在桌邊一手支著下顎、眼中含笑地看著自己:“師尊,你可算是醒了, 倒讓徒兒好等。”

青籬這話說得語調含笑, 又那樣壓著嗓音,竟是分外撩人。

暮千崖直愣愣地看著他。

暮千崖看著青籬, 眼前便不由得又出現了方才夢中的場景。

玄衣的男人身中數箭, 卻是唇邊帶笑地在白衣男子的懷裡閉上了眼睛。

他腳步踉蹌地上前去, 卻是隻來得及看到他眉眼安詳又心甘情願地閉上眼的那一幕。

抱著他的白衣男子腰間的玉佩幾乎灼傷了他的眼。

那時玄衣男子渾身是血, 那滿地的鮮血生生地將男子身上的玄衣染紅。

便是、便是青籬現在身上紅衣的顏色。

暮千崖渾身抖得厲害。

他站起身來,腳步踉蹌地上前去,卻是跪在了青籬腳邊, 俯身抱住了他。

他抱得那樣緊。

青籬聽到他在反複地喊著自己的名字,聲調抖得不行……就好像在恐懼著什麼、又像是在確認著什麼似的。

青籬挑了挑眉,竟是沒有掙紮, 隻是安靜地任由暮千崖抱著他, 一直等到暮千崖總算冷靜下來。

青籬這才微微掙脫開暮千崖的懷抱, 他看向暮千崖眼裡愈發濃重的血色,竟是笑了起來。

“師尊,”青籬笑道,眉眼間是一片愉悅的意味,“您這走火入魔的情況可是愈發嚴重了。”

青籬說著打掉暮千崖仍抱在他腰間的手,道:“看來,師叔師伯們找的入世的法子也不是那麼管用啊。”

暮千崖收回手,他本還有些恍惚,聽了青籬的話卻是沉默下來。

半晌後暮千崖才道:“……你知道了。”

青籬笑了笑,不可置否。

暮千崖便看著他。

其實定天宗的計謀,暮千崖一開始是不知情的,沈千雪他們知道若是讓暮千崖知道了,他必定是不會同意、更不會配合的,便想用夢境的方法迷惑他。

但暮千崖畢竟修為高深、神識強度又高,一次兩次他可能還會未發現,這都第三次了……再發現不了,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

定天宗做這些事,顯然是為了想讓青籬幫助著治愈他走火入魔的情況,隻是……

暮千崖低頭落寞地笑了笑,顯然以青籬恨自己的程度,給了他這種機會,青籬會做的隻會是想辦法把自己的病情弄得更嚴重。

畢竟當年……自己那樣對他,以小籬的性子,怕是早就對自己恨得入骨,一心隻想讓自己死吧。

暮千崖想到數百年前的事,眼眸閃了閃,低下頭不再說話。

須臾後暮千崖才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這是定天宗,青籬來這裡總是不太安全的。

青籬卻是笑了笑:“自然是有事來求師尊幫忙。”

暮千崖聽了一愣。

青籬如今的身份修為並不比暮千崖低,作為修真界中唯二的高階修士,青籬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全修真界任他來去、天下寶物任他取用,還能有什麼事是能讓青籬來尋求暮千崖的幫助的?

暮千崖心中疑惑,但他向來不會拒絕青籬的請求,更何況是這種時隔數百年之後難能可貴的請求。

便是青籬這次的請求會要了暮千崖的命,暮千崖想必都不會拒絕。

暮千崖道:“你說。”

言下之意是我一定幫。

“師尊怎麼就一口答應了?”青籬笑起來,“要是徒兒提出些過分的要求呢?”

青籬這話說得語氣調笑,暮千崖卻沒有接話,隻在一旁抬眼看著他。

青籬覺得無趣,也不再多說,隻笑了笑。

“其實這事說來確實也不僅僅是我的 事。”青籬說著抬起眼,他終於斂去了眼裡慣常的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師尊,五百年前持劍峰上千條弟子性命的仇,您還報不報?”

青籬這話一說,暮千崖的眼神刹那間便更深。

五百年前、持劍峰,那一峰弟子的死亡,是他們兩個都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

“我花了五百年時間,終於查清了當時那些‘大能’都是誰。”青籬說著手腕一翻,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本名冊樣的東西,“當初他們殺了我持劍峰所有的師弟師妹,我自然是不會饒了他們。”

青籬說著將名冊遞給暮千崖,見到暮千崖打開名冊翻閱,青籬嗤笑了一聲:“果然都是些修真界有頭有臉的人物,難怪五百年都藏得這麼好,半點風聲也沒有。”

暮千崖沒有搭話,他隻是沉默著翻看手中的名冊,愈看眼神愈沉。

這裡的人名共有二十一位,個個單獨拎出來都是修真界裡響當當的人物,門下弟子無數的那種。

難怪青籬要來找他幫忙。

這麼多人,青籬自然不可能一個人在短時間內解決,但若一個個來,又難免會耗時太久,給了後麵的人反應防備的時間。

這些修真大能手中誰也說不清能有什麼寶物秘境,萬一他們得知了風聲提前躲藏起來,縱使青籬有通天之能怕是也毫無辦法。

青籬:“師尊可要想好,這可都是修真界的奠基人物。徒兒一個修魔的殺了他們不會有人說什麼,但若是師尊做了……會發生什麼事可說不好。”

修真界的人大多護短,縱使本門派的人真曾做錯了事,他們也不會願意讓其去償命抵罪。更何況修真界其實一直有一種“修真高低論命貴賤”的理論,哪怕當初持劍峰上死了一千多人,但在修真界人眼裡,怕是連那些修真大能的一條命都比不過。

無名小卒,死了便死了,怎能讓大能們抵命?

這不是開玩笑嗎?

是以青籬才有那麼一說。

暮千崖細細地將名冊從頭看到尾看了一遍,他看得極認真,像是要把這些人名都記到心裡。

“我持劍峰弟子的仇,我自是要報。”暮千崖說著抬起頭,看向青籬,眼中斂中重重劍光,“這些人,自然必須要死。”

暮千崖這話說得認真。

他說這話時眼神堅定,語氣中的篤定任何人都聽得出來,濃烈的殺氣更是撲麵而來。

青籬笑起來。

“好!”他說,“持劍峰昔年一千零四條性命,就讓這二十一位‘大能’以性命相抵!”

“既然一共二十一位,那師尊,我們便一人從名冊的前頭開始殺,一人從後頭開始。”青籬笑著伸手點在名冊上,手指從名冊上的性命上一一劃過,最終留在最中間的那個人名上,“讓我們比比看,是誰的動作比較快。”

“就從今晚開始。五百年……已經讓他們活得夠久了。”青籬道,他斂了斂眸,墨黑的眼裡卻分明是一片猙獰的血色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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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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