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封突然發送到祁以南私人郵箱的郵件,乍一看像是一封無聊的垃圾郵件。很短的郵件篇幅中充斥著豔麗誇張的過度ps風景照片,以及絲毫不能勾起一丁點興趣的異國旅遊促銷內容。
但是祁以南對文字那種獨特的敏感度卻讓他在按下刪除鍵之前突然停了下來。
他按著鼠標的手指突然移開了,目光定格在中間一段。
【……在旅途中,更有機會親身體驗變裝派對的樂趣。來自國際認證調酒師的巔峰之作——地獄之戰、魔術表演、心理催眠挑戰,為您的異國之旅增添美妙的回憶。】
祁以南也在jackpot第一層逗留過一段時間,當時就知道jackpot第一層也不是什麼乾淨的地方,甚至還公然向沒有身份證的未成年人出售度數極高的“野酒”。雖然他自己對挑戰那些野酒並不感興趣,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去記住這些酒單。
而“地獄之戰”的傳說便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而在樓羽笙對他避而不見的這幾天,他也真正調查出來了在jackpot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剛剛得知自己竟然是被jackpot的那群渣滓陷害,還被灌了藥,甚至還當做“拍賣品”放到派對上的時候,祁以南的表情冰冷陰沉得可怕。
他可以在商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算jackpot也不是什麼善茬他也可以讓這群人馬上去見上帝。但是祁以南卻沒有這麼做,倒不是因為他突然腦子壞了犯聖母病,要知道,祁董事長錙銖必較的作風也是很有名的。
但是當他去調查那天參加派對的人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查到一丁點信息。
而據他所知,唯一可能讓一大群人的消息滴水不漏地被保密起來、不被他搜尋到一點風聲的,也就隻有防暴局的特工了。
或者可以更準確一點——隻有對祁以南了如指掌的樓羽笙能夠做到。
那麼樓羽笙這麼做的原因就很耐人尋味了,他的態度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直到祁以南點開了一段視頻記錄。
逼仄的小房間裡畫麵搖晃了片刻,身著燕尾服的男人正背對著鏡頭,合體的剪裁將他修長的身材襯托得完美極了。一雙大長腿更是差不多霸占了一大半的屏幕空間,真正詮釋了什麼叫做“腿長一米八”,即使以祁以南這麼挑剔的眼光竟然都挑不出一點問題。
但是比他的衣著身形更加吸引人的是他溫柔小心的動作,他將懷裡原本抱著的人慢慢放在沙發上,當他側過臉露出沙發上昏睡不醒的人的時候,祁以南不由得愣住了。
這是……他自己?
等等,一開始主持人半逼迫地要讓人“驗貨測試”的惡心嘴臉也被視頻錄進去了,所以如果邏輯沒錯的話,眼下這個情況是樓羽笙要來“測試”他?
彆以為帶著個妖氣魅惑的銀蛇麵具他就認不出來樓羽笙那張令人牙癢的臉了,屏幕剛出現人影時,就光靠一個背影他就認定了這個男人的身份——或者說,哪怕是燒成灰祁以南都能夠認出來他!
祁以南心跳的有點快,他抱著“我竟然在看樓羽笙給彆人直播撩我的錄播視頻”這樣一種詭異又微妙的心情,繼續看了下去。
然後下一幕就讓他後悔自己怎麼沒有關掉這個視頻了。
隻見樓羽笙手撐在沙發的靠墊上,以一個很煽情的動作溫柔地碰了碰鼻尖,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睡得真香啊……”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樓羽笙的嘴唇又動了動,從視頻裡已經聽不出來他說的是什麼了。但是曾經經曆過兩個人你來我往“對口型互懟”的幼稚遊戲之後,祁以南不過稍微辨認了一下,就看出來樓羽笙輕聲嘀咕的是什麼了。
“真是全身都是破綻啊……你再不醒,萬一我忍不住親你可怎麼辦?”
讀出來樓羽笙嘴型的那一刻,祁以南的心跳一下子就亂了。
隨著臉上溫度的攀升,血管中加速的血液似乎都在脈動著,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宣告著這一刻的不平靜。當心湖的水被打亂的時候,就不可能再恢複以往的無欲無求。
他知道樓羽笙根本沒有說出聲音,看著直播滿腦子猥瑣念頭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聽得見,這也就是說,樓羽笙的這句話……和之前無數次幼稚的互懟遊戲不一樣,這一句,是樓羽笙自己下意識真心吐露的話。
這個認知讓祁以南抿緊了嘴,他一向掛在臉上的那張完美紳士的假麵此時已經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屏幕裡樓羽笙那張英俊好看的側臉,正如樓羽笙正凝視著熟睡中的他的目光一樣。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莫名地有點好奇樓羽笙究竟會怎麼“撩”自己。
隻見剛才還舉止溫柔的人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整個人的氣質隨著他淺淺的笑容一下子變得魅惑了起來。他舔了舔嘴唇,嫣紅的舌尖輕輕挑逗祁以南的耳廓。
樓羽笙他竟然……真的在勾引他!
隨著他出其不意的動作,祁以南捂住了右邊的耳朵。看著視頻對自己的刺激可謂是非常大的,甚至於光是看著,就能感覺樓羽笙仿佛就靠在他電腦椅的扶手邊上,試探地向他耳朵吹氣,然後斂著眸子輕輕舔弄他的耳垂。
這種代入感太過強烈逼真,讓祁以南看到他吮吻自己脖頸的時候,下意識地就動了動喉結,仿佛樓羽笙正一邊囁咬著頸側邊挑起眼睛看向他。
而當樓羽笙一隻手攬著他的後背,另一隻手遊走在他腿上,指尖不斷舞蹈著向上摸索的時候,祁以南終於把視頻關掉了。
他抹了把臉,靠在椅子上慢慢平緒下去突然湧上來的強烈欲望,心裡卻被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死對頭占滿了每一個角落。
很明顯,樓羽笙的態度絕對不應該被自己所懷疑。
如果刨除了不信任的猜忌,那麼樓羽笙為什麼要封鎖那些人的信息就變得很好猜了……因為,這些人恐怕已經再也不能和彆人說出任何秘密了。
這也是祁以南一下子想通了樓羽笙突然躲著自己,連續十天沒有音訊的原因。不難想象,一貫以惡製惡的樓sir是在怎樣用著他自己的方式“料理”jackpot的命運轉輪賭場以及派對上的參與者。
他正在“掃獵”。
樓羽笙做事從來都目的性很強,這些人絕不可能透露有關祁以南的一絲一毫信息。連這個視頻,其實都是祁以南在和防暴局的人耐心耗儘的時候,侯小軒表情嚴肅地偷偷給他,才拿到手的。
小猴最後隻對他說了句“你看了就知道我們頭兒的心思了”就不再說話了。任祁以南怎麼追問,都死活沒能從小猴的嘴裡撬出來更多的信息。
不過這個視頻確實也告訴了他更加重要的內容,足以讓心臟變得沈甸甸無比充實的內容。
祁以南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肯定有一些心思狡猾的人,在樓羽笙救走自己的那個時候,就嗅到了不對勁的氣息,於是先人一步逃走了。
獵物的周圍,是埋伏下圈套的最好場所,獵人也必定在不遠的地方窺視著。
也就是說,隻要找到了這個逃走的人,樓羽笙的去向便也知道了。
祁以南看著那封設計廉價的推銷郵件裡“地獄之戰”的字樣,無聲地勾起了嘴唇:瞧,這不是就已經找到了一個了嗎?
不過這個郵件未免出現的也太巧了一點……祁以南眯了眯眼睛,看來某些一直躲著自己像是人間蒸發了的家夥,對自己這邊已經快要所剩無幾的耐心知道的很清楚嘛。
兩天後,航程十二個小時的豪華遊輪上——
海風夾雜著異國的奇異香料味道,隨著遊輪的啟航,一段奇妙的旅程正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