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賈詡和劉平領軍回到雒陽,準備與張晗會合。
年幼的天子自然也在其中。
張晗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率人在城外迎接。
垂首斂目,並袖欠身,屈膝下拜……張晗謙卑恭敬地帶著部下向天子行禮。
對張晗素有好感,又幾次蒙受她恩惠的天子當然是親切地將人喚起。
而跟隨在天子身後的幾位公卿大臣則是暗暗鬆了口氣——這位前來救駕的女州牧起碼麵上對朝廷很尊敬。
一番寒暄之後,張晗正想將人請到先前準備好的營帳。短短幾日,宮殿是不可能修好的。
天子身後一位言官卻突然出列,行禮道:“雒陽都城淪為廢墟,皇朝氣運也毀於一旦。臣鬥膽,奏請陛下遷都。”
眾人嘩然,然後便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了此事。
朝臣的觀點大概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拒不遷都,將其斥為謬談,堅持要重建雒陽;另一類則大加讚同,已經開始討論起了新都城的選址。
兩方人馬吵得不亦樂乎,大有在這荒郊野嶺上演一場朝廷論辯的架勢。
張晗一言不發,隻是時不時地用一種饒有深意的眼神看著賈詡,她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有些驚喜。
賈詡發覺之後,朝她躬身作了一揖,然後便眼觀鼻鼻觀心地低下了頭,恍若沒脾氣的雕塑人。
這樣的議題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決定的。
張晗瞥了瞥劉協在寒風中越發難看的臉色,貼心地將話題引開,然後將眾人帶到早先便準備好的住所。
安置好天子之後,張晗並不能立馬休息,因為她又迎來了特地前來述職的賈詡。
“……遵照天子旨意,詡已將李傕郭汜於三軍之前斬首。至於張濟,詡已將他招降,以安撫西涼俘虜。”
“這是整理出來的俘虜名冊,請主公過目。”賈詡雙手將竹簡奉上。
張晗雙手接過,並未立馬翻看。但她就算不翻也知道,依賈詡那謹慎的性子,她托劉平轉交的那枚印信一定也在這堆竹簡之中。
“辛苦文和與正則幾番操勞了。”
“主公言重。”
“奔波了這麼久,文和且去休憩吧,手上的事務不急,可以先放一放。”
賈詡謝過張晗的關懷之後,就要行禮告退。
“文和且住。”剛剛還讓他早點回去休息的主公,忽然又開口叫住了他。
他回首轉身,臉上卻沒什麼意外的神色,靜靜地看著張晗說道:“主公有何事要吩咐在下?”
張晗會心一笑,“近來天冷,記得多加衣物。”
她在賈詡略微怔楞的神情中拱手一禮,“多謝文和為我費心。”
賈詡還禮,趨步退出營帳。
“真是被郭奉孝帶壞了……”待賈詡出了營帳之後,張晗自顧自地嘟囔起來。
她叫住賈詡,本來是想問問今日那個最先提議遷都的言官,是不是他提前安排的?
畢竟這個時間太巧了,簡直就是恰到好處,肯定有自己人提前安排。
然而她又很快地意識到:賈詡是不可能向自己承認的。自己怎麼能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一向謹守界限的文和都主動為你乾活了,你竟然還想故意拆穿他,看他窘迫的樣子。
你簡直比郭嘉還要惡劣!
張晗默默地在心裡唾棄了自己一番,然後開始暗搓搓地計劃——該怎麼樣才能讓文和主動乾更多的活呢?
*
還沒等那些朝臣決定好要不要遷都,西部和東部的大軍就分彆出現了一支軍隊。
西部是涼州的馬騰與韓遂,二人合兵向雒陽方向而來;東部則是兗州曹操,率了自己的大軍前來。
二人打出的旗號都是勤王救駕。
這口號一點兒也沒錯,然而在張晗擊敗李傕郭汜之後,他們還打出這樣的旗號,並且率軍向雒陽進發。
那麼他們是何居心就不言而喻了。
“張將軍有何看法?”天子正焦急地詢問退敵之策。
張晗停止了對曹操、馬騰等人的腹誹,行禮答道:“啟稟陛下,馬騰韓遂狼子野心,已經割據涼州許久,絕不可相信。而兗州曹孟德卻始終以漢臣自居,每每以匡扶漢室為己任。”
“不如聯合曹操,以共抗馬騰韓遂。”
劉協頷首應允,“卿言之有理。朕立刻著人擬旨,令曹操與卿共抗涼州叛逆。”
張晗忽然下拜,肅然道:“陛下安危不容有失,臣請陛下遷都晉陽。”
司空楊彪目光如炬地看過來,卻到底沒有出言勸諫。這位並州牧,在如今看來,已經是朝廷最好的選擇了。
劉協略帶欣喜的聲音傳到了帳餒每個人的耳中。
“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