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2)

十幾l歲的高中生正麵臨人生中首次重要轉折,卻也在與此同時迎來如花兒盛放般最鮮豔的十八歲。再嚴寒的冬日,絲毫不能影響他們的蓬勃的朝氣。

高考倒計時貼在校園每一個顯眼的地方,課間卻依舊可以看到教學樓下舉著雪球追逐打鬨的身影。

笑聲縈繞在每個角落。

奮力拚搏追逐夢想不差這幾分鐘。

與寧昌市纏綿半個月的大雪在在林深出院那天停了。

當林深早自習邁進教室那一瞬間,耳邊爆發的起哄和歡呼瞬間把他嚇得腿都軟了。薑博文在學校門口買的小禮炮發出“砰”的一聲,金粉色的小紙片緩緩飄落,淋了林深一身。

“我草你……”

趙悠悠怒拍桌子站起身,抄起手邊的書精準砸向薑博文後背:“周一要檢查,你們兩個二百五給我掃乾淨!趕緊麻溜的!!!”

七班的值日生是輪流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衛生委員。

但趙總有潔癖,對衛生流動紅旗執念非常強烈,一直擔負著監督工作。幸好有她在,每學期七中衛生評選的時候高三七班都榜上有名。

愣在門口飽受驚嚇的林深無辜極了。

“關我啥事!”

話雖這麼說,接受同學們如此熱烈歡迎的林深心裡還是很開心的。在薑博文表示不用幫忙的情況下依舊笑嘻嘻地拿起掃帚一起打掃。

丟出去的書就掉落在林望野腳邊,林望野彎腰把書撿起來還給趙悠悠,準備轉回去的時候聽到趙悠悠說:

“小林,許歲年什麼時候出院有消息嗎?”

林深和時淵摔進去的那條溝裡麵之前是水,後來乾枯變成了一個坑,因為常年積雨等因素坑底覆蓋了一層淤泥。

正因如此,兩個人才僥幸沒有傷得太重。

林深猝不及防滾下去導致有點輕微腦震蕩,外加外部擦傷。時淵反應稍快一些護住了頭,但卻因為姿勢調整不過來的原因不小心把腿部韌帶扭傷了。

走路不方便,肯定比林深出院晚。

“還得等幾l天吧……”林望野也沒精打采地樣子,輕輕歎氣,“石膏已經摘了,但還需要靜養一下,不能劇烈運動。他也想趕緊回學校,但醫生擔心有什麼後遺症不允許。”

趙悠悠:“唉……也沒辦法。不過能找到人賠全程醫療費挺好了,不然對他來說壓力太大了。”

說起這個,林望野發覺趙悠悠肯定知道什麼,直接從椅子上扭過來麵對麵問:“趙總,他家裡條件特彆不好嗎?”

“對啊。”趙悠悠點頭,“他爸爸是賭鬼,之前還來學校鬨過呢。”

“啊?”林望野大吃一驚,轉頭環視一圈過後跟趙悠悠使了個眼色,“出去說。”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走廊,林望野立刻問:“到底怎麼回事。”

提起這件事趙悠悠也很氣惱,義憤填膺地抱臂。

“他爸真的不是東西,嗜賭如命把

家裡能敗的都敗光了,他媽想離婚死活離不掉,隻能離開寧昌起訴離婚,還沒成功就因為火災去世了。最可恨的就是他媽媽前腳剛死,後腳他爸就領走了最大的一筆死亡撫恤金,一夜之間全砸在賭場!”

從聽到時淵父親是個賭鬼開始,林望野就已經深深皺起了眉頭。

待到趙悠悠說完,他頃刻間呼吸停滯。

凶猛的窒息感瞬間占領五臟六腑,胸膛也緊跟著驟然緊縮,是心臟在進行強烈的抽痛。

由於林望野並沒有將這些表現出來,趙悠悠繼續說:“輸得血本無歸之後,他爸知道許歲年手裡還有一部分就跑到學校來找他要錢,那段時間鬨得人儘皆知不得安生。咱們學校之前門禁沒這麼嚴,現在包含教職在內的成年人之所以需要出示證件進出,就是因為這個。”

“……”

倒灌進呼吸道的風冷到每根神經都在顫抖,林望野怔怔地眺望著不遠處的校門,喉嚨生澀滾動好幾l次都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上輩子,林深對兒子很少有什麼要求,賭是嚴令禁止的一條。

林望野深知賭博危害有多大。

所以哪怕是在身邊的富二代或多或少都會砸些零花錢玩一玩的情況下,他從來不碰。

這種東西隻要上癮,再怎麼有錢傾家蕩產都不難。

更何況是本來就很普通,甚至貧困的家庭。

有個這樣的父親,林望野根本不敢想象時淵從出生以來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一旦回想起上輩子時叔叔的模樣,將這些經曆精準對上這個人,林望野簡直能感受到自己的碎裂的心在滴血。

“如果不是我們學校A班學費全免,還會在特殊情況下進行補助,他可能連學都上不起。不然你當時說要找兼職我怎麼會推薦他呢,他為了課餘時間能賺點錢,接觸過的工作簡直太多了,連給我弟這種小學生輔導數學的活兒他都接。”趙悠悠說。

“……那男的現在還在為難他嗎?”林望野問。

“那倒沒有。”說到這,趙悠悠也鬆了口氣,“兩個月前他爸因為尋釁滋事進去了,沒人保釋他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林望野放鬆冰涼的拳頭讓血液重新循環流動,指尖輕輕發顫:“他妹妹生了什麼病?”

趙悠悠長長歎了口氣:“急淋白血病。”

“白血病……”林望野搜索腦海中有關於這個病症的信息,飛快得出結論:“能治,但需要很多錢。”

趙悠悠點頭:“是啊,這病不是藥石無醫,但特彆燒錢。她媽媽身無分文什麼都沒有留下,撫恤金大頭還讓他爸拿了,剩下的那些可能杯水車薪……”

林望野沉重地呼出一口氣,每根神經仿佛都在顫抖。

恰在此時,英語老師來了。

兩個人轉頭回教室,緊接著開始上午的兩節英語課。

坐在課堂上,林望野控製不住地翻出過往的回憶。

在很小的時候,他其實很少見到時淵。

因為從他童年時期開始記事,

時淵剛好去了西格維爾進修,

在此期間很少回國。

但時淵從未有任何一天缺席他的成長。

林家這個太子爺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眼前是在周歲那天。

作為商業新貴,林深幾l乎沒有任何預兆的舉辦了那場轟轟烈烈的周歲宴。

他把這個孩子抱在懷裡向賓客們問好的時候,無論是在此之前一天還在惦記往他懷裡塞女兒的富商還是親朋好友全都懵了。

那也是時淵第一次見到林望野。

當這個孩子在那場飽受關注的抓周儀式上繞過印章、金幣、毛筆等物,緩慢且堅定的爬到他的腳邊抱緊他小腿那刻開始,仿佛冥冥中一切都已經注定了。

時淵對這個孩子的喜愛不是空穴來風。

從林望野牙牙學語開始,時淵就經常陪他一起玩,數不清多少次被尿了滿懷後笑著手足無措。

所以即便林望野本身完全不記得,那種依賴感依舊是刻進骨子裡的,完全沒有隨著記憶磨滅分毫。

上萬公裡的距離,12個小時的時差。

通向那遙遠國度的越洋電話,林望野一打就是很多年。

時淵沒有任何一通是不接的。

直到林望野上初中,功成名就的時淵才回歸故土。

在那個最懵懂的年紀,時隔十餘年再次親眼見到這個人那一瞬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某種感情頃刻就在林望野心底萌芽了。

他從不了解時淵的過去。

無論任何時候,時淵在他麵前展現出的都是溫柔且貼心、完美又成熟的樣子,可以遊刃有餘地解決任何問題。

此時此刻,林望野根本無法想象這些過去對彼時的時叔叔來說有多痛。

對現在的許歲年來說,又該有多痛。

下課鈴將所有的思緒抽離,林望野靈魂恍然回歸教室,撐著下巴的手腕已經麻木了。英語老師輕輕拍了兩下桌子,點名。

“林望野,你來一下。”

林望野丟了魂似得站起身,老老實實尾隨在老師身後來到辦公室,垂頭等著挨訓。

“怎麼回事,剛才那兩節課完全沒聽。”

英語老師坐在辦公桌前,表情擔憂:“老師知道你英語沒有問題,之前看你寫數學卷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你了。但今天完全不在狀態,整整發兩節課的呆。高考迫在眉睫,千萬不可鬆懈啊。”

林望野滾動著喉嚨,低聲說:“好的老師,下次不這樣了。”

對待性格乖巧成績又不拖後腿的學生,做老師的總會寬和許多。

高三生因為壓力大偶爾不在狀態實屬正常。

囑咐過後,英語老師也沒有為難他,揮手放他回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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