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樣嗎?”盛禦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他低聲道:“可我記得,嬌兒曾說過,很喜歡我。”
耳邊傳來鈴鐺的聲音。
餘嬌嬌呢喃:“嗯,我喜歡禦哥哥。”
“聲音太小了,我聽不清呢。”
小女孩軟糯的聲音又大了幾分,足以讓大殿裡的所有人都聽到——
“我喜歡禦哥哥!”
盛禦不著痕跡的看了淮英一眼,他拉著小女孩的手腕,繞過他走到了大殿的正前方。
她像一隻小奶貓,就這樣任由他牽著,不言不語,亦不會回頭。
淮英麵色陰冷。
旁邊的北鬥宗弟子都投來“同情”的視線,大概在他們看來,淮英這樣算是“被甩了”。而對方還隻是個小丫頭。
祭無涯來到了殿內,見到餘嬌嬌,抬手道:“來,我看一下。”
餘嬌嬌本能的往少年身後躲了下。
“去門主那,彆怕。”盛禦說道。
小女孩這才走上台階,一步一步,走到了祭門主的麵前。中年男子用指尖觸碰了一下她的額頭,滿意的點頭:“不錯,已經真體一階了,夠資格做我們北鬥宗的弟子。”
“看來,犁山又要傳出一段佳話。”祭無涯微微笑道。
盛禦抬手行禮:“多謝門主。”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再過兩年,盛禦二十歲,餘嬌兒十五歲,他們便能結為夫婦,一同修行。又稱之為修侶。
餘嬌嬌又回到了少年的身邊,盛禦不說話,她便也不說話。
隨著眾弟子一起坐到了軟墊上,開始跟著祭門主打坐。她現在並不知道如何打坐,隻是坐著。
這一日的集訓,眾弟子很快收了心。
待日落時分,才算結束。
祭無涯離開後,其餘人也陸續起身。他們三三兩兩走出了殿外,卻隻是迎著夕陽,並未回住處。
大概是因為,殿內還有三個人。
淮英一開始是離開了的,但才剛走到門口,他這心中的鬱結怎麼也散不開。
便轉身回到了殿內,來到還在打坐的那二人麵前。
盛禦從修行的世界裡回來,他的眼皮微微一動,漠然抬眸。
淮英不曾看他。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餘嬌嬌的身上,聲音冷徹:“我說過,你要是想死,就來找我。”
小女孩不為所動。
盛禦淡漠道:“你似乎真的對我的未婚妻很感興趣。”
他看向身旁盤腿而坐的小丫頭,問道:“他這樣,很令你討厭,對不對?”
“對。”她點頭。
淮英氣極,他一連冷笑了幾聲,甩起袖子,轉身便走。
可下一秒,他的衣袖卻被人拽住了。
坐著的餘嬌嬌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可嘴裡還在呢喃:“淮英真令人討厭。我喜歡禦哥哥,不可以嗎?”
“淮英……為什麼還不滾?”
“快滾啊。”
小女孩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這些話,可是她的手,卻更緊的拽住了淮英的袖子。
原本心裡壓抑著怒氣的淮英看到她這動作,神色微怔。
很快,他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空蕩的大殿,隻剩他們三人。後方夕陽照了進來,暖暖的橘色,打在了灰白色的軟墊上,連帶著餘嬌嬌的手腕,也有了一層淡淡的光影。
風起,鈴鐺響。
她終於還是放下了手。
……
……
“嘁。”淮英的嘴角揚起一絲玩味的笑:“失傳已久的傳鈴術,重出江湖了啊。盛二公子又如何習得,還是說——”
他的眸光又暗了幾分:“你是第二家族的人?”
盛禦看向他,麵色冷清。
“看來是被我猜中了。”淮英笑了一下,“就這麼想帶走她嗎?”
“不是我想帶走她,是她自己想跟我走。”盛禦目視前方:“淮公子,她剛才的話你不是也聽到了嗎?”
“她讓你滾。”盛禦麵無表情。
“嗬嗬……”淮英又笑了:“以為用了一個破鈴鐺,就能為所欲為了?學了一點傳鈴術的皮毛,還真是顯擺呢。”
“你又能如何?”盛禦頗為輕蔑。
這傳鈴術一旦成功,除非他主動解除,否則餘嬌兒這一生都是他的傀儡。
如果他死了,餘嬌兒自己也活不了。
這是第二家族的禁術,已經被禁止了五百年。
就算亮了身份又怎麼樣呢?
“你殺得了我嗎?”少年問道。
淮英,區區真體九階,敢動手嗎?更不用說,他死了以後,這小女孩也不能獨活。
盛禦大概是誤會了淮英對餘嬌嬌的情感,他眯眼道:“等我與嬌兒成親的那天,你若不介意,便來討杯喜酒喝。”
言語之篤定,仿佛餘嬌兒生來就屬於他。
淮英也懶得與他廢話,隻是攤開手,一把劍宗的劍出現在手上。他用這劍鋒挑起了餘嬌嬌的下巴,聲音暗啞。
“看著我。”
餘嬌嬌雖然被強行抬起了頭,卻仍然“固執”的垂著眼瞼,不願意看麵前的男子。
她坐在軟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現在的她就是一具行屍走肉,除了盛禦以外,她不在乎任何人。
這與之前的她完全不同。
想著那個嘰嘰喳喳的小東西總是圍著自己轉個不停,便沒由來對麵前的這個“她”產生了一種“憎惡”。
他半道上撿來的小東西,不該是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她就該一直看著自己,隻看著自己——
淮英的聲音又沉了幾分,他藏青色的衣袍被風帶起,臉側的碎發向後飄去。黑玉一般的眼眸,深不見底。
卻又,透出了幾分妖冶。
膚色比以往更白了,近乎於完美無瑕。他的五官並沒有發生變化,可身上的氣息卻與之前完全不同。
那是一種令人醉心沉溺的味道,但凡是看了一眼,便無法掙脫。
男子風華無二,在這神聖的大殿之上,偏帶著一種墮落的、妖媚的氣質,殷紅的唇,有著致命的蠱惑。
“……”餘嬌嬌的瞳孔緩緩放大。
她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上半身跪坐於軟墊上,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淮,英。”
餘嬌嬌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
自從昨日見了盛家二公子,她便發現自己的神識被鎖了起來。無論做什麼、說什麼,都不再受自己的控製。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無法掌控身體,卻沒有辦法向任何人求助。
可現在、可現在,她終於能夠直視淮英了。
他身上的香氣比之前更為強烈,這種味道令人心醉。她隻覺得身體裡一陣酥麻,像觸電了一樣。
被劍鋒挑起了下巴,小丫頭的眼眶逐漸泛紅。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聲音哽咽:“淮英。”
長劍下垂,隨後消失。
盛禦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淮英的臉。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自己竟然出現了神情恍惚?!甚至有更可怕的想法……
淮英可沒有心情搭理他。
他的小東西終於正眼看他了,便彎腰,拇指與食指捏住了她兩邊的臉頰,迫使她保持著抬頭的姿勢。
“認得我了?”他的語氣頗為不悅。
“嗚……嗚……嗚哇!!!——”餘嬌嬌一個沒忍住,直接抱住淮英的手臂,嚎啕大哭!!
“淮英、淮英!我以為我死定了!他好可怕啊,竟然可以操控我的身體!我完全沒有辦法反抗……嗚嗚嗚嗚——”
小丫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倒是讓淮英愣了一下。
就看她跪坐在軟墊上,死死得抱住他的手臂,就像是抱著最後的救命稻草。
“還是、還是淮英好……”她抽噎:“要不是淮英,我肯定要被他拐走了。他就是想、想……”想活剝了她、拿走冰鑰啊!
她哭得更凶了。
淮英身上的妖冶氣息已經散去,現在的他就是一名容貌出眾的劍宗弟子。
那些還在門口未離開的其餘弟子也都回過神來。
大多數,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之前看熱鬨的兩名女弟子,皆麵紅耳赤。再看淮英一眼,都露出了嬌羞的神色。
“你是誰,為何破解了傳鈴術?”盛禦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餘嬌嬌哭得小身板一抽一抽,她嚶嚶嚶的抱著淮英不放,這個世界也太危險了吧,動不動就可能一命嗚呼。
還是淮英好,不曾有殺她的舉動。
看著這個埋在自己腹部的小腦殼,淮英有一瞬間的後悔。他到底為什麼一個沒忍住,偏要將這小東西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就讓她被帶走又怎麼樣,反正冰鑰不在她身上。就算她被五馬分屍,也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這事一細想,就頗為煩躁。
偏這會兒還有人撞上來,淮英眸色陰沉,他看向盛禦,冷冷笑道:“你真以為,我殺不了你?”
剛才不殺,是因為餘嬌嬌還在他的控製中。
而現在……
嗬嗬。
盛禦臉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