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亂子的是西北那邊。這幾年雨水少,不過中原這邊大量推行了番麥番芋番薯之類的耐旱作物之後,對糧食的影響也沒那麼大,哪怕家裡沒地,在門前屋後種點番薯,老百姓都能差不多填飽肚子。可是草原上不一樣,草原上的生活更依賴於老天爺,老天不下雨,牧草就不怎麼長,原本一個草場,能養活一個部族的牛羊,如今三分之一都養不活了,彆說普通的牧民,便是部族裡頭的貴族,日子都難過了許多。
草原上出現這樣的情況,解決方法就是打!一個草場不夠,那就找第二個,第三個,問題是,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族繁多,中原所謂舊胡未滅,新胡又生便是如此,即便是比較大的部族,也就是蒙元餘孽,韃靼人,瓦剌人,也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部族的合稱,夾縫裡麵還有不少小部族也要生活。不過出了天災,這些小部族就變成了被吞並的對象。
因為是生存之爭,而不是為了草原的統一,原本這些小部族頂多是反抗的男人殺死,其他的人淪為奴隸,但是如今,因為草場不足養活那麼多人,這些小部族算是遭遇了滅頂之災,除了少部分人還能有淪為奴隸的機會之外,剩下的人被儘數殺死,牛羊馬匹成為了勝利者的戰利品,這些在災年都是食物。
然而,旱災持續的時間實在有點長,那些小部族所能占有的草場顯然也算不上肥美,彆的大中型部族又是難啃的骨頭,折騰下來說不得把自個的家底都得賠進去,而且未必能獲得什麼好處。因此,這些早就習慣了南下劫掠的草原遊牧民族商議了一番,直接帶著人南下了。
胡人選擇的突破口是平安州,也難怪,平安州這邊跟其他的邊鎮不一樣,這邊算是邊鎮中最繁華的了,這兒是西寧王府世代鎮守的地方,而且出產金沙,又得了朝廷的許可,在此開放互市,又是西域絲綢之路前往中原交易的必經之路,百年經營之下,這邊堪稱塞上江南了,在這裡撈上一票,可比到彆的地方劃算多了。
問題是平安州這邊經濟上非常繁榮,朝廷官員外放,如果不得不前往邊塞的話,都想要往這裡鑽,原因就是這兒油水足。但是相對而言,武備就很鬆弛了。平安州很多年沒有真正經曆過戰事了,草原上的人想要購買許多生活必需品,平安州這邊的互市是最齊全的,而且,西寧王府這麼多年來,也算是養賊自重,跟草原上一些部族有著良好的默契,互相之間不過是試探性地掐幾下,弄點人頭充作軍功,回過頭來對草原輸出一些違禁品,算是皆大歡喜。
另外,還有就是吃空餉的問題,西寧王府也沒有多少擁兵自重的野心,擁兵自重有什麼好的,你得有錢養著這麼多當兵的才行啊!朝廷每年發現來的軍餉和軍需是有數的,路上還要被人層層搜刮,到下頭能剩個一半就算是上麵的人有良心了,你想愛兵如子,強化軍備,那麼,你自個就得想辦法弄出一大堆的糧食出來,沒有足夠的營養,根本養不出強兵來,這年頭,三五天操練一次的軍隊,就算是強兵了,但是操練一次,那麼大的訓練量,能支撐得起這樣訓練的人哪個不是大胃王,飯桶一樣的人物。西寧王府的人是這樣的人嗎?自個貼錢,訓練強軍,給徒家賣命?這對西寧王府有什麼好處?異姓撐死就是個郡王,撈個世襲罔替的爵位都困難,西寧王府的郡王爵位已經襲了三代,再往下,就得削爵了!偏偏對他們來說,想要封爵,隻有軍功,問題是,平安州這邊多少年沒有大型的戰事啦!平常那些小衝突,不過是向上頭表示,西寧王府沒有屍位素餐,還有存在的必要而已。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現在西寧郡王的世子將來能夠承襲的爵位撐死也就是個國公,若是運氣不好,減三等的話,也就是個伯爵了!因著這樣的想法,西寧王府自然是得過且過,一心向錢看,反正跑到這邊來的商人,都得給西寧王府足夠的孝敬,加上吃空餉的錢,西寧王府雖說所在的地方最為偏遠,日子過得卻非常滋潤。
結果胡人這會兒遇到生存問題了,哪裡還顧得上跟西寧王府的那點默契,總不能跑過去跟西寧王金暄說,我們這邊鬨旱災,大夥兒都要餓死了,你支援我們一些糧草吧!開玩笑,金暄連自個手底下的軍隊都要撈上一筆,何況是在他眼裡,不過是移動軍功的胡人!再說了,胡人多少數量,他就算是想要跟胡人交好,也付不起這個代價啊!
這下子,胡人直接衝過來了,首先就把平安州設置互市的地方給搶了,不知多少商人的財貨落到了胡人手裡頭,甚至連性命都丟了。這些價值千萬的財貨對於胡人來說,還比不上糧食又用,說白了,這些東西最終還是得通過跟中原的交換才能變成吃的喝的。他們哪能等這麼久,自然直接兵臨平安州。
金暄也是學過兵法的人,雖說沒正經打過仗,卻也發現壞事了,手底下的人不頂用,下麵那些軍隊常年吃不飽穿不暖,有的連兵器都私底下賣掉了,這會兒叫他們出城迎戰,簡直是純粹給人家送人頭的。金暄雖說也做出一副死戰的模樣,免得牽連王府其他人,但是卻隻敢死守平安州,然後便命人向長安求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