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和離姿勢(1 / 2)

梁溫等人自然感覺不妙, 楚翹與梁時今個兒已經鬨了一回了,這廂又要乾什麼?

梁溫恨鐵不成鋼,顏如玉啊顏如玉,你這一手的好算盤怎就被你打得稀巴爛, 你這是要做甚啊?你是聽了誰在背後嚼舌根子, 梁時何曾喜歡吃螃蟹了?

楚翹一怔, 她終歸還是很慫的,沒有大女子的豪情壯誌, 為了表現善妒,她瞪了花木暖一眼, 這才理了理衣襟, 緩慢至極了出了堂屋, 剩下的諸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皆是不明所以。

這又是要鬨哪一出?

此時,天光尚未徹底大黑, 似有若無的桂花香撲鼻而來, 香氣宜人, 加之當空還掛有一隻盤月, 後日就是中秋了。眼下良辰美景,徐風悠悠,是花前月下的大好時機。

不過, 站在梧桐樹下的一男一女卻是兩看相厭。

男子高大挺拔, 眉目俊挺凜然, 宛若落日餘暉下策馬歸來的將軍,隻是站在那裡,便是自成一派與眾不同的風流。

而女子嬌俏粉嫩,靈氣逼人,一個美眸流轉之間,都會讓人誤會是她有意的挑逗。

然,這也隻是外表。

他二人暗自揣測,無一人是善類。恨不能都將對方置於掌下,隨心所欲的施以威壓。

在楚翹眼中,梁時還是當初的佞臣,這個人與她青梅竹馬,二人同年同月同日生,梁老太太和楚夫人有孕當年還時常在一塊打葉子牌,旁人是相識於幼時,而他們可能還是相識於.....腹中時。

楚翹可能尚且無法做到像一個嬌俏小娘子一樣在梁時懷裡撒嬌耍橫。

而梁時認為,眼前這小婦人明明就是一個玩弄心機的高手,偏生長了一張蠱惑人心,又純真無邪的臉蛋。

二人四目相對之間,梧桐樹上的蟲兒都悄咪咪的躲藏了起來,方圓幾丈之內的空氣都變得不懷好意了。

男人有男人的清貴與高傲,女子也有女子的小糾結與小心思,二人互不示弱,各懷鬼胎。

梁時的視線從楚翹粉紅嬌妍的菱角唇離開,漸漸上移,落在了那雙透著靈氣的眸子上,她右眼眼角的紅色淚痣宛若盛開在雪山之巔的嫣紅雪蓮,那般妖異魅惑,直撞心扉。

與那人一模一樣的小紅痣,他喜之若狂的東西。

梁時唇角微微一動,是一種輕視之笑:這小女子真該慶幸,我這兩年尚未放下,否則......

他終究不是一個喜形露於色之人,眼底除卻淡淡的冷然之外,再無其他情緒,終於他道:“你想乾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僅僅因為楚翹說他喜歡吃螃蟹之故,他突然有了耐心。因著這天底下隻有一人以為他梁時喜歡吃螃蟹。

楚翹覺著奇怪,她表現的如此明顯,梁時他就沒有看出來?楚翹雙手一攤,道:“二爺不懂?妾身這是善妒啊!”

梁時:“.......”

天色漸暗,梁時在小婦人的幽怨注視中,他唇角的猛地一顫,豈會不明白她在打什麼鬼主意?他索性讓她死了這條心,“你還想和離?這是不可能的!我梁家正缺一個正室夫人給我的孩子當母親,而你......勉強可以勝任。”

梁時雖很不喜歡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婦人,但三個孩子對楚翹的評價很高,這一點毋庸置疑。

楚翹氣的咬了咬唇,雙眸直勾勾的瞪著他,隻可惜她太羸弱,這麼一點大的小人兒,她還想造反了不成?

梁時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心頭湧上一絲絲久違的快意,他知道自己已經幾乎變態了,竟然覺得折磨眼前這人讓他覺之舒爽,他道:“死的最快的都是自作聰明之人,你明白麼?玉如?”

楚翹打了一個機靈,梁時的嗓音很有磁性,帶著不可言喻的穿透力,一聲“如玉”輕緩卻又狂傲,這二字飄入楚翹的耳中時,她竟不由自主的顫了一顫,像被一股魔力給禁錮住了。

但旋即,楚翹雙臂抱胸,麵露嫌棄之色,“二爺,您....您彆這樣喚妾身,妾身不習慣的。”

她生的驕裡嬌氣的,帶著怒嗔的言辭反而讓這種嬌俏更添了一絲絲的嫵媚。

梁時一僵,他這是在教訓她,她想到哪裡去了?

明明想法設法想和離,又在他麵前裝作乖順可人,她究竟要什麼?且罷,他梁時無心與這樣的女子糾纏,“總之,你在梁家還有用處,待你無用之時,我也不會留你!”

這叫什麼話?她的存在就是被他利用的麼?

這次談話很不愉快,確切的說,根本就無法進行下去。

梁時離開之前,警告了一句,“休要再尋旁人麻煩,你聽明白了麼?”

楚翹知道他指的是誰,自然就是個那梁府久居的花木暖,楚翹也不曉得起了什麼心思,在梁時正好轉身離開時,她道:“妾身善妒,不準二爺納妾!”

想要娶美人,就得先休了她才成!

梁時覺得十分好笑,他何曾說過要納妾了?她以為這點小伎倆能瞞得過他,看來她還是想要和離,這才如此這般毫不忌諱的告訴自己,她是如何善妒?!

果然隻是一個小女子,婦人之見,毫無遠視。

梁時沒有理睬她,朝著堂屋徑直而去了。永不納妾的承諾,他隻會對一人付諸,而那人.......她恐怕並不屑於這樣的承諾吧。

光線熹微下,楚翹看著梁時遠去,他寬闊的背影竟有幾分蕭涼,隨著他大步而去,身後幾片落葉紛飛,很快消散於天地間。

楚翹狠狠打了幾個噴嚏,她心道,梁時肯定罵她了。

“善妒”計劃失敗,梁時並不買賬,也沒有因為楚翹為難花木暖而打算將她休了。

現在問題來了,除卻“善妒”之外,她還無所出,沒有孩子總是一項大忌吧。

思及此,楚翹又在秋風中打了一個寒顫,萬一梁時提出真要與她生孩子,那又如何是好?畢竟不是她不能生,而是他們之間.....並沒有夫妻之實,陰陽尚未結合,如何能生下孩子?

這條策略不可用!再換一條?驕縱?淫.意?楚翹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在梁時跟前驕縱淫.意?這難度相當的大啊!

晚飯過後,梁時與楚翹各自回院。自然了,花木暖也沒有如願成為梁府的姨娘。

梁溫去了一趟聽雨軒,她一顆心都快操碎了,此前梁時沒有回來,楚翹一個人守著活寡還是情有可原,可如今梁時回府了,她著實想不出楚翹還在矜持什麼?

“如玉,你老實告訴我,你因何厭惡梁時?你以為我這陣子沒有看出來?”梁溫沒有給楚翹台階下,直言逼問。

楚翹腦殼疼,今日受的刺激頗多,她現在需要好好泡個花瓣澡,給自己疏通筋骨,明日繼續抗爭。

淨房裡騰著絲絲縷縷的熱氣,還有明媚的花香,這讓梁溫不由得想起了一人來,她惋惜的長歎了一聲,“哎,如玉,你不曉得,當初我有一個閨中好友,她也甚是喜歡嬌花,每日沐浴總愛撒些花瓣。”

說到這裡,梁溫一番惆悵,此時楚翹身上隻著中衣,衣領處一大片雪白的皓頸露了出來,翹挺的豐.盈無比招搖誘惑,整個人如白玉雕琢,當真是玉做成的骨頭,水做的肌膚,梁溫的視線盯了半晌,心中微微觸動:這等容色,也隻有翹翹能及了,梁時喜歡極了那個,怎就不喜歡眼前這個?

都是嬌嬌弱弱的小模樣,有甚區彆?

梁溫這時笑道:“如玉啊,你要相信我,梁時絕對會喜歡你的,當初我那閨中好友也是他的心頭嬌呢。”

楚翹正吃著一盞酸酪,聞言後,她險些被嗆著了。

梁溫當初性子高傲,在京城貴女圈子中並不怎麼受歡迎,她的閨中好友也隻有楚翹一人,而且她上輩子也的確最是喜歡泡花瓣澡,梁溫口中的閨中好友似乎就是她自己?!

可......梁時的心頭嬌?又是誰啊?

皇太後是本朝不可褻瀆的人物,就連炎帝都敬重非凡,梁溫也不想給楚翹惹事,遂點到為止,離開之前又勸了一句,“如玉,梁時是外冷內熱,你與他多接觸,便知他的好處了,可明白我的意思?”她挑了挑眉,神色有些“猥.瑣”。

梁溫還是那個梁溫,楚翹自是曉得她是什麼意思,她麵上敷衍了一句,“長姐,我曉得了啦,你快些回去歇息吧。”

梁溫笑了笑,鼻頭微酸,若是皇太後還活著,她哪裡會受這兩年的罪?以皇太後我行我素的性子,一定會幫她去張家討回公道。如今,故人已逝,她想多了也隻能徒增傷悲。

*

次日一大早,晨光正當熹微,阿福撩了珠簾疾步而來,見四個小丫鬟給楚翹塗指甲,阿福道:“夫人,您猜方才二爺他乾了什麼?”

楚翹一聽是梁時的事,她一開始還算好奇,卻沉住氣問,“他做什麼了?”

阿福眼眸放光,“二爺將咱們前院的那棵百年桂花樹又買回來了,隔壁楚二公子還因這事不高興呢,眼下正在與二爺對弈。”

楚翹倒是記得那棵桂花樹,二哥去年的時候帶小廝過來將桂花樹挖走的,還給了楚翹二十兩銀子。

其實,楚家哪裡真的需要什麼桂花樹?二哥這是變相的幫襯著梁府。

梁時也真是小氣,怎還好意思將樹又買回來?能養活麼?

這廂,梁時與楚遠在亭台下正廝殺的如火如荼,但在關鍵時刻,楚遠卻突然棄了手中白玉棋子,他抬眸冷硬的問道:“梁時,我家翹翹所中的究竟是什麼毒?”

就連太醫院都束手無措,而且事發之後楚家動用了一切關係將坤壽宮上下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任何的線索。

這件事情困擾了楚遠太久了,他的小翹翹自幼就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他教她識字,帶她走馬觀燈,他已經想好了對策,不久之後就能將翹翹從坤壽宮接出來,要是事情順利,即可繞過一切眼線。從此,他家翹翹便會有一個全新的身份,再也不用在深宮之中枯熬了歲月。

兩年了,終於可以提及此事了,楚遠眸框之中溢出一抹殺意,大掌之中一顆被他硬生生捏碎。

梁時麵無他色,清俊的容顏氤氳在晨光之中,他淡淡道:“噬心蠱,它本不是一味□□,是有人早就蓄意養好的蠱蟲.....放在了她.....宮內的茶花內。”

這句話說完,梁時胸口重重一滯,半晌才恢複了呼吸。

梁時與楚遠皆知楚翹喜歡花,坤壽宮儘數都是名貴的花種,她無心眷戀權勢,尋常就在園子裡與鮮花為伴。

很顯然,無論是誰害了她,此人一定是處在位高權重的位置上,否則如何能在坤壽宮的花卉上做手腳?

而且,目的又是什麼?

當初楚家人多番告訴過楚翹,讓她切不可乾涉權政,而楚翹本身就不喜歡那些,她如何對旁人構成威脅了?

楚遠想不通,梁時也一直隻字未提。

楚遠曉得梁時對三妹的一片癡心,可那丫頭.......她到底懂不懂男人的心還另當彆論。

當年梁時走的匆忙,不久就傳了死訊回京,即便楚遠想儘法子派了人去苗疆尋人,也沒有尋到下落,他問:“梁時,你這兩年究竟乾什麼去了?”

是啊,他這兩年究竟乾什麼去了?

其實,他二人都知道,即便梁時順利拿到解藥,也來不及趕回來了。

無論怎麼做都是一個死局。

梁時很不喜歡這種無能之感,甚至於痛恨這種無措,手中最後一顆黑曜石棋子落下之後,他半晌才道:“中秋了。”

他未提,楚遠也沒有繼續追問,“是啊,中秋了。”

楚遠臨走之前還是勸了一句,“梁時,你該振作了,翹翹若是在天有靈,她會感激你為她做的一切。”

梁時一直沒有說話,他們幾個是一同長大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楚翹在院中嬉笑幾聲,隔壁的梁時都能聽的清清楚楚,多年前他正當苦讀,每每聽到這聲音,都會抬頭往隔壁的楚家望幾眼,之後便不覺之累了。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她的感激。

*

中秋夜,皇宮舉辦宴會,但凡五品以上的京官俱可攜帶家眷出席。

梁時雖還沒有正式複職,但他的頭銜一直都在,楚翹身為梁時名義上的妻子,這種場合肯定也是要一道參加的。

梁時尋常做派極為正經嚴明,其實他的相貌則偏向於魏晉風流名士,還是少年的時候就是家喻戶曉的俊美公子。隻是如今的他過於孤冷,加之回京之後續了髯,似乎不怎麼在意儀態了,如今整個人看上去內斂深沉。

想當初,梁時就連身上所穿的衣袍都是要熏香的,十分的講究。

今日楚翹一身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下身配的是宮緞素雪絹裙,婦人發髻上的步搖隨著她的走動左右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響,這身穿扮雖是隆重,但還是顯得稚嫩,她站在梁時身側,不像是他的妻,倒像是......大閨女?

這是老管家第一眼的印象,自然了,這種話他肯定不能說出來,他家二爺也是出眾卓群的相貌,無非隻是.....稍稍成熟老練了一些,無傷大雅......無傷大雅。

看著梁時與楚翹雙雙上了馬車,老管家站在胡同口一直目送著馬車走遠,歎道:“二爺願意帶著夫人入宮,這說明還是有戲的。”

老管家不甚喜歡花木暖,總覺著那女子心懷不軌,但對方是梁時的貴客,老管家也不能多說什麼。夫人雖是偶爾驕縱,但卻從不過分,很有分寸。關鍵是在梁府最為落魄的時候,她一直不離不棄,對兩位少爺和小姐也是掏心挖肺的好。

這廂,楚翹屏息端坐,她原本還想著如何與梁時獨處,卻見這人已經閉眸假寐了起來,根本沒有將她當回事。

如此也好,兩不相望,便互無相厭。

梁時耳力過人,即便他沒有睜眼,也知道麵前這小女子正在他跟前晃來晃去,肆意妄為。他可沒有什麼好心腸,這次帶楚翹入宮,也無非隻是敷衍了事,他更想讓蕭湛知道一事,他梁時身邊的人,任誰都不能搶走,即便這人根本無關輕重。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梁府的馬車停在了宮門外,梁時以為楚翹會驚訝於皇宮的奢華,畢竟據他了解。顏家雖曾經富庶過,但也隻是一般商戶,可梁時卻見楚翹臉上毫無惶恐,或是驚訝,她甚是平靜的站在他身側,收斂了平日的浮躁,一身華貴衣裙,倒顯得格外亭亭玉立,像個正經的窈窕淑女。

梁時的視線很快從楚翹身上移開,沒有再多看一眼,他由宮人引著往皇宮內走,楚翹便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

路上遇到的官員都了解梁時的脾氣,今日是中秋大好日子,官員們可不想碰一鼻子灰,故此沒有人主動上前與梁時搭訕。

一路上,楚翹安靜的有些過分,這座百年的皇城曾禁錮了她十年,她其實一點都不想回來,變成顏如玉的這兩年雖是日子清苦,但人卻是自在的。

宴席處就設在了禦花園,梁時止步時轉頭對她道了一句,“不得惹事!”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他是不是自己傻?即便是再想和離,她也不可能在皇宮鬨事,她如今沒有炎帝和楚家撐腰,自是要好好珍惜小命的。

男女席是分開而設,中間隻隔著幾丈之遠,除卻品類齊全的菊花盆栽之外,另有一條丈許寬的過道可供宮人通行。頭頂則是由鋼繩懸掛著的簇新大紅燈籠,男女席雖隔開的遠,但楚翹依舊能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見梁時。

梁時一人端坐,無人與他交談,一身暗青色錦袍,墨玉發冠,俊顏冷酷,是那麼的格格不入。但與此同時,他又像占據了天地一方,周遭一切都成了他的襯托。

楚翹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在看著她,當望過去時,她看見的人是蕭湛,這人竟突然對她笑了笑。

楚翹一僵,她垂下眼眸,不再到處亂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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