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和如影沒有阻擋,楚翹便直接去了書房找梁時。她見到梁時的那一刻,被他臉上的陰鬱給嚇著了,就見他立在桌案前,一張一張翻閱著畫卷,楚翹站的距離不不遠不近,恰好可以看到畫卷上的內容。
當看到一副眼熟的畫冊時,楚翹徹底僵住了。
怎麼就連她也在其中?
還有那晚,梁時醉酒將她壓在桂花林的場景。
楚翹:“.......”一對熊孩子!
她知道長子梁雲翼的學問了得,但是次子梁雲奇卻是喜歡作畫,而且堪稱是個奇才,不管他畫什麼,都能勾勒的栩栩如生,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才情。隻是他有些東西真的不該畫出來啊......他怎知道那日桂花林的事,他在何處瞧見的?
楚翹心情複雜,她看見梁時將那幅畫迅速遮蓋了起來,這才鬆了口氣,看來梁時自己也是很不好意思的。
楚翹尬咳了一聲,“二爺,兩個哥兒年紀還小,您說他們幾句便是了,眼下時節涼了,若是跪壞了膝蓋,可如何是好,若不.....若不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她一言至此,梁時突然之間抬起眸來,眸色駭人,像是在質問,“他們兩個此前並沒有這等市井之流的毛病,是不是你教的!”
聽了這話,一股小火苗從楚翹胸口騰了起來,她自己雖不是賢惠的女子,但也不會誤人子弟,梁時這話就是赤.裸.裸.的詆毀了她的品行。
市井之流?
她是堂堂皇太後!何時淪為市井之流了?
忍了又忍之後,楚翹不打算繼續忍,奈何她與梁時身高相差頗大,即便她此刻抬頭挺胸看著他,也是少了幾分氣勢,嬌憨的樣子反而顯得滑稽古怪,“二爺,您這話,恕妾身不能認同。老二擅作畫,您不可埋沒他的才情,老二如今還小,有些事尚且不懂,但有朝一日他總會明白的。還有......二爺不可再詆毀我!”
她好像是給了梁時最後一次機會似的。
梁時唇角猛地一抽,顏家到底是怎麼養女兒的?她是不是不明白什麼是男尊女卑?還敢對他如此這般嚷嚷?
梁時是個政客,作畫這種事在他眼中就是無所事事,不務正業,他養大那兩個孩子不是讓他們當闊少爺的!
梁時的視線又不由自主的盯在了楚翹眼角的小紅痣上,它孤立於一片雪肌之上,更襯的顏色嬌紅,宛若漫天大雪之中盛開的嫣紅臘梅,他看的出神,以至於抬手想要去觸碰。
楚翹本就防備的緊,她見勢就閃開了。
梁時的手停在了半空,一時半會竟忘卻了收回。
視線漸漸交織,他腦中的旖旎場景又轉換成眼前這副光景,見小婦人正警惕著他,梁時胸口一陣憋火,就好像回到了當初時,那個人也是這般看著他,疏離,冷漠,還凶巴巴的。
梁時突然冷喝了一聲,“來人!讓老大老二都去祠堂跪著,既然夫人要求情,把夫人也帶過去!”
這是要將楚翹一並懲戒了!
楚翹頓時失語,她竟無言以對了,梁時是不是離開的這兩年間,他受到了天大的重創,怎的這般不講理?
楚翹沒有撒潑,也沒有讓丫鬟押著她,她自己主動去了祠堂,臨走之前還冷哼了一聲,樣子決然又傲慢。
梁時不曉得她哪裡來的一身傲骨,當然了,今日這頓懲戒也是少不了的!
既然打算暫時留下她,梁時就不會讓她帶偏了三個孩子!
*
楚翹與梁雲翼,梁雲奇被關祠堂罰跪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梁溫耳中,可恨的是,眼下梁老太太又犯糊塗了。
梁溫愁上心頭,道了一句,“母親,您可真會挑時辰。梁時已經拜托了周老先生給您看診,總會將您醫治好的。”
梁老太太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這廂梁溫就帶著梁雲玥去了一趟上房。
梁溫已經過了三十,又是個大歸的婦人,不出意外的話,她這輩子都要倚傍娘家了,其實梁溫相貌清麗,看上去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隻可恨一日錯嫁終生誤。
梁時還算給梁溫麵子,他二人相隔一歲,又是同胞所出,當初梁時為了接近楚翹,還讓梁溫幫著他做過不少事。
“梁時,你.....兩個哥兒犯錯,你怎的連如玉也關起來了?”梁溫問道。
梁雲玥也幫著母親說話,“父親,母親她一直教導哥哥們好生進學,從未讓他二人胡來過,這事怨不得母親。”
梁雲玥一早就知道二哥喜歡作畫,根本無心讀書。一聽聞母親因著兩位哥哥的事被牽連,梁雲玥當即坐不住了。
大哥雖然沒有犯錯,但他一直維護著二哥,他二人一同被罰很正常,可這件事與母親何乾?
梁時棄了手中書冊,他沒想到整個梁府都向著那個小婦人。
她到底用了什麼手段,使得整個梁府都將她當做了正經夫人了!
梁溫與梁雲玥的說情沒有起到效果。
梁時也不知道在氣什麼,總之他內心深處壓抑已久的陰鬱急需要找一個發泄,而楚翹恰好就撞在了他刀口上了。
他也知道自己已經近乎變態瘋狂.......也知根本無藥可醫。
梁溫讓梁雲玥先出去,“玥兒,我與你父親有話要說,你且回避一二。”
梁雲玥打小就聽話,她很不像梁家人,骨子裡沒有梁家人的倔強。
待梁雲玥離開了書房,梁溫就占著長姐的身份,沒有給梁時顏麵,直言道:“這事與如玉有什麼乾係?你即便不喜歡她,也不能這般冤枉了人家,她好歹給你養了兩年的孩子!”
“我知道你心裡還惦記著翹翹,你從苗疆趕回來就是為了給她帶解藥了?”
“你救不活翹翹,你也不拿旁人撒氣。這事我可看不過去,你得把如玉給放了!”
梁溫一語中的,可這無疑揭開了梁時好不容易掩藏住的傷疤,他像個失了理智的人,再也不是那個凡事慎重處之的梁時了。
即便他冤枉了那個小婦人,那又怎樣?
他此刻就想找一個宣泄的出口,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長姐,我會給你找一戶好人家,隻要有梁家在,旁人不會再欺你,張家那邊就快垮了,我已著人將你的嫁妝搬回去,你且去看看是否缺了什麼。”
梁溫聞言,險些被氣厥過去了,她一心為了梁家著想,她的好二弟卻想著將她嫁出去。
以梁家今時今日的地位,她當然可以嫁出去,但可隻能為續弦,或是繼室,即便嫁過去還不是給旁人當繼母,日子未必能比得上梁家。
梁溫語不成詞,“你......我跟你說如玉的事,你好端端的扯上我作甚?給人當繼妻?若是遇見了像你這樣的夫君,我還不如不嫁呢!”
梁時油鹽不進,“長姐,你管的太多了。”
梁溫最終被如風“請”了出來,如風小聲提醒了一句,“大姑奶奶,大人還在氣頭上,您就彆跟大人置氣了,夫人與兩位少爺不會有事的,古叔已經派人去安排了,吃食茶水都少不得,等大人消了氣,夫人和少爺們就能被放出來了。”
梁溫隻好作罷,她了解梁時的脾氣,如果梁老太太不出麵,這事恐怕就沒有回旋的餘地。
是夜,秋風乾.澀,這個時辰,外麵已經落了秋露。
梁時自是久久未能睡下,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睡一個好覺,昨夜在那小婦人房中,倒還算舒適......他躺在地上,竟覺得舒適。
他以為肯定是香料的作用。
梁時不知不覺去了後院祠堂,梁家也算是百年望族,隻可惜梁老太爺走的過早,好在梁時也支應起了門楣。
他這人很少關心旁人,但那兩個孩子卻是他不得不好生養大的。
祠堂裡依稀亮著燭火,還有說笑聲傳了出來,梁時眉頭陡然一簇,祠堂重地怎可這般肆意?
他單手一揮,讓身後的如風和如影止了步,兀自一人上前,漸漸靠近了祠堂大門外。
隻聞裡頭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了出來。
“母親,您不曉得,父親他何止這些嗜好?我聽姑姑說,父親他其實酒量極差,三杯即醉了。”說話的人是梁雲翼,這小子膽子甚大,像極了他的親生父親。
梁時正要進祠堂,卻聽見一女子的聲音彎彎繞繞的蕩了出來,這聲音如冰玉相擊,在這樣的秋夜,很容易勾.人浮想聯翩。
“你們父親的確是不能喝酒,否則上回也不會醉成那樣。老二啊,你今後畫你父親可以,但不準再畫我,尤其不能畫我與你們父親在一塊的場景,你可聽清楚了?”
梁雲奇笑了笑,“母親,您怎的還沒介懷?我父親哪裡差了?您就這般不願意?”
楚翹摸著良心道:“自是不願意,我倒是沒瞧出他哪裡好了,再好看的冰塊臉,那也是冰塊啊!”
梁雲翼與梁雲奇“噗嗤”笑了出來。
母子三人沒有一點犯錯的覺悟。簡直不成體統!
如風和如影正猜測他們家大人是否要偷聽牆角,就見梁時轉身大步離開了祠堂,在經過他二人時,道了一句:“讓他們三人跪到明晨再出來!”
如風,如影:“........”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