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流自頸部貫穿身體,將影山步渾身的肌肉瞬間麻痹,他吃力地抬起手臂抓住了男人拉扯他頸上項環的手,倒並非是因為窒息而掙紮,他實在生怕盛怒中的琴酒會將這內置了炸藥的脆弱項環直接扯斷。
“你想聽什麼?”青年唇邊帶著點譏笑,被迫仰起頭,喘著氣道,“我已經什麼都想起來了,原來我竟然是你的狗,真抱歉啊主人——”
琴酒震怒中彎下腰將人拽起來凝視那雙不羈如狼的眼,隻見到裡邊一片冷靜,忽然又意識到這依然是青年的小花招。他的情緒瞬間冷卻下來,卻仍是被氣笑了。
“你是不是不挨打會死?”
影山步沒有回答。他終於找回了身體的控製權,然後一手用力捏住琴酒手掌拖離項環,另一手抱住琴酒的腿部後側,同時抬起一條腿踩在地麵向前邁,以肩將人用力向後撞去。
抱摔!
在影山步仍然年少時對琴酒用過一次,但那時他的身量與琴酒差異巨大,連對方的重心都無法撼動,甚至被整個拔離地麵。但現在他已經是成年人的體格,因此足以將琴酒摔倒——
隻是琴酒的反應即便在暴怒下也極快,完全沒有失去一絲一毫的理智。在影山步撲向自己的時候,琴酒便下意識後撤半步,然後伸出前臂攬住了青年的前胸,直接將抱摔的趨勢格擋住。
青年到底吃了體虛且被電擊過的虧,角力中很快被男人反手掀翻在地,然後同一時間,冰冷的槍口便壓在他赤.裸的前胸。
這一幕似曾相識,就仿佛影山步永遠學不會教訓似的,無論碰壁多少次都不會停歇,有一種愚蠢的堅韌。
當這種堅持用在了琴酒厭惡的地方時,他簡直恨不得把這長歪的小孩兒送回去重新投一次胎,一次不行就多送幾次,看看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琴酒在這樣反複的拉扯中竟然意外地平靜下來,因為他看明白了影山步確實失憶得實實在在,但並沒有被策反,大約隻是一場意外。影山步目前對組織的認知也極為淺薄,在這個極道組織和宗教團體都能夠合法營業的國家,琴酒除了擁有槍支這一點顯得十分可疑之外,沒有露出任何其他的馬腳。
一言以蔽之,影山步哪怕是懷疑組織水深,也無法把這份疑心落實。
以琴酒對影山步的了解,如果對方當真對公安死心塌地,那麼不管被注射過什麼藥物,哪怕脖子上戴著炸彈,頃刻間就能把人炸得身首異處,也無法阻攔青年將此事告知公安。
而如果他僅僅隻是失去了部分記憶,哪怕是最根本的那一段記憶,他對公安的歸屬感也不可能太強烈,此時大約仍然在半信半疑,隻是一時間難以接受。這樣的情況下,影山步會做出的唯一一種決定將與琴酒不謀而合,那就是:
等。
琴酒是等得起的,畢竟影山步每三個月就會來找他報道一次,根本跑不了。
影山步後腦撞在地麵,眼前一片眩暈。
好一會才把氣喘勻,他剛想張嘴想說什麼,冰冷而堅硬的槍口便摩擦著牙關猛地捅了進來,強硬地將他口中染上嗆人的硝煙氣息。
“閉嘴。”男人的聲音冷酷得令人毫不懷疑下一秒就會開槍,“你再說一個字的廢話,我就打爛你的舌頭。”
影山步:【哎,好凶啊,不能再氣琴酒了,感覺真的會死。】
係統:【……你就作吧。】
他叼著槍口,表情仍然很淡定,沒有任何普通人該有的恐懼或者是驚慌,幾乎讓琴酒以為影山步恢複了記憶——對白詩南而言,即便是琴酒將槍口對準他,他也不會相信琴酒會扣下扳機。而即便子彈當真射出槍口,白詩南也會認為琴酒有正當的理由,這理由白詩南全盤接受。
但下一秒,青年一手抓住槍口用力向外拔,便頃刻間打碎了這種幻想。
琴酒倒也沒有與他較勁,然後就聽到影山步咳嗽了兩聲,平靜道:“毛巾散了。”
毛巾?什麼毛巾?
琴酒目光一挪,原本不悅的表情忽然為之一頓。
他閉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再次睜眼時已經恢複成了那個無論何時都很冷靜的TopKiller,然後站起身,低聲道:“滾出我的視線。”
青年卻好像已經自暴自棄了似的,直截了當地索要道:“給我衣服。”
不管琴酒怎麼嫌棄影山步礙眼,最終的結果是影山步還是穿上了衣服——黑衣黑褲,略大,但不礙事,隻是稍顯寬鬆。
見琴酒一副這些衣服被彆人穿過之後必定要燒掉的厭惡,影山步心裡樂了,看來琴酒對叛徒的憎恨確實是極為強烈的,就算是對目前陣營薛定諤狀態的影山步也恨屋及烏了。
影山步穿好衣服之後開始得寸進尺:要吃飯。
琴酒:……
他能怎麼樣呢,他不可能把人餓死吧。
琴酒開始認真考慮提前把人放回去的合理性,這麼看來影山步留在這裡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是他自己平白添了一肚子不爽,簡直算是工傷。
等吃飽喝足了,影山步又提出新的要求:要睡覺。
在之前的交手中影山步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琴酒的身價無論是在過去還是在現在都一如既往的高,非常穩定,簡直就是積分貨幣中的黃金。
這麼琢磨下來,他又惡向膽邊生——不對,應該說是膽大包天地對琴酒說道:“次臥的床已經臟了。”
男人麵無表情地看他,聽到青年接著問道:“主臥能睡嗎?”
琴酒幾乎以為青年活得不耐煩了,哪怕是白詩南也沒有對他這麼說過話。好吧,或許說過,但從沒提出過這麼無理的要求,至少白詩南要求的是加入,而不是鳩占鵲巢。
雖然琴酒沒有打算在這裡過夜,但他選擇留在這裡和被青年擠走根本是兩種概念。
“不能。”
“——那至少給我一床被子吧。”晚上睡覺之前,影山步眼疾手快地擋住門沿,阻止了琴酒想要關上門眼不見心不煩的動作。
男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對麵前不知為何突然沒有了身為階下囚自覺的青年久違地感到了有些無可奈何。
他們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了,在沒有出事之前,琴酒得到白詩南的消息隻是手底下情報組提交的報告,說白詩南又在哪裡受傷了,於是通知醫院配合治療,並且保密身體的消息。
作為深埋的暗線,白詩南得到的保密等級一向是最高的,他在組織內的資料隻有包括琴酒在內的寥寥數人可以看到,而在內網上的照片全部被刪除。
少年時期的影山步確實過分黏人了,當時幾乎纏人纏到琴酒無計可施的地步,他也沒有深想過小孩兒長大了會怎麼樣,畢竟大學時期還是偶爾會做一些任務,屆時會當麵向琴酒彙報學習進度和工作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