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對峙(2 / 2)

柯學反轉陣營 出月隱山 11957 字 4個月前

他在這附近每天守著嫌疑人下班等了好幾天,剛開始還裝作在外邊工作的社畜,在視野良好的咖啡廳裡一坐就是一整天,結果第三天的時候服務員就把他認出來了,還熱情地送了他一杯澳白,讓他立刻決定換身行頭。

於是,穿著運動外套戴著棒球帽的影山步坐在街心公園長椅上裝作玩手機的時候,還被路過大爺教訓:“小年輕不要逃學啊!要不然去打工也行,年紀輕輕不要自暴自棄!”

影山步沉默地把外套的領子拉到頂,低頭裝作在聽耳機中的音樂。

終於在發現該嫌疑人行為異常時,影山步精神一振,拉了拉棒球帽就起身跟在中年男人身後。下班之後男人離開公司必然會向左拐去最近的居酒屋,但是現在卻向右走,大約是要去地鐵站。

保持著一定距離跟蹤著中年男人刷卡進站,一路尾隨著人到了一座商城。這座商場相當老舊,因此盈利也屬於中下遊,在附近新開豪華商場的包圍下維持著一種不溫不火、半死不活的情況,通常情況下人流量並不很大,但今天恰好舉辦周年打折抽獎活動,一時間人頭攢動。

降穀零則是跟蹤赤井秀一到了這附近的。

老實說,在那天小巷子裡被影山步奚落之後,他心裡一瞬間湧出不忿,畢竟無論是誰的一片好心付諸東流,甚至反被斥責一番,都會感到惱怒。但很快他冷靜下來,因為理智地來講影山步絕不是這樣的人。

越是表現反常,越代表這件事的棘手性。

降穀零從始至終也沒有放棄的打算,他的天性讓他對一切細節高度敏感,同時又時刻抱有充沛的好奇心和行動力,這是他能夠成為優秀情報人員的基礎。

而在這之外,想要幫助好友的目標也很明確。他的計劃是,如果不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查明真相,就在合適的時機引入公安力量,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相信總不會比眼睜睜看著好友一個人陷入漩渦更加糟糕。許多人都是在猶豫中越陷越深,無法及時止損,才讓本就可以早早脫身的陷阱成為了真正扼住咽喉的致命把柄。

赤井秀一在他眼中就是那個已經開始乾涉影山步生活的眼線。這個人剛剛搬到好友的公寓便與人同進同出,降穀零看到好友坐過對方的車,而且不止一次,說明已經進展到了貼身監視的階段,甚至可能登堂入室。

而且這個男人非常警惕,即便降穀零已經預想到應該會很難跟蹤,但還是差點被發現,所以他沒有摸清赤井秀一的活動軌跡,隻能看出來這人早出晚歸,卻並沒有固定的工作。

而今天機緣巧合之下讓他在外邊遇到了沒有開車的這個男人,卻為了隱蔽性不得不拉開安全距離,直到這熙熙攘攘的大樓下,終於把人跟丟了。

與此同時,在影山步的視角裡,嫌疑人提著公文包在門口轉頭打量了一下,然後又低頭看了眼手機,像是在核對地址,然後才走進商場大門。他這樣的動作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影山步低著頭,雙手插兜,與降穀零擦肩而過——

他沒有發現降穀零,降穀零卻發現了他。

擠過重重人群跟著目標前進,影山步沒想到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竟然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拉開了快速通道的門,閃身進去。

這倒是有些棘手。影山步等了幾秒之後也跟進去,聽著空曠的樓梯間內沉重的上樓聲和喘息聲,確認拉到足夠不被發現的距離才躡手躡腳地跟上,因為這環境回音效果太好,一旦他跟緊了就會被對方發現不對勁。

通常情況下日本商場都不會有太多層,這棟老樓為商場留出的隻有五層,頂上的樓層作為寫字樓出租。然而這樓因為年代太久,地理位置又導致租金很貴,所以竟然不是很好租出去。上一家大企業因為受不了硬件設施,在租期結束後沒有續租,因此大半層都處於被擱置的廢棄狀態,空曠的室內隻留了些零散的廢舊辦公家具,以及打包產生的紙板塑料布等等垃圾,還有些乾枯的盆栽。

判斷中年男人進了這一層,影山步放輕了腳步,以免自己引人注意。

目光所及,黑暗中隻能靠落地玻璃窗投進來的霓虹燈照明,然而這些玻璃為了隔熱都經過了覆黑膜處理,所以昏暗中模糊看到一些寂靜的影子高低錯落,凝神才能意識到是東倒西歪的桌椅。

他刻意放輕呼吸,沒有掏槍,因為這案子裡隻涉及到情報買賣,根本不含危險——如福原勝所說的,大部分情況下連武器都不用拿就能解決嫌疑人。

安靜地站在陰影裡仔細辨彆聲音,他終於聽到遠處隱約傳來腳步聲和人聲,似乎是兩個人終於接上了頭。

影山步貼著牆在陰影中前行,逐漸逼近了聲源處,隻見在一根立柱後的陰影裡隱約有兩個對立的人影,他們說話並沒有壓低聲音,此時格外清楚。

“這是你要的東西,老規矩,錢呢?”

“我先驗貨,東西給我——不錯,但是你胃口太大了,我不是很高興。”

“你不知道我冒了多大風險——”

隨後傳來的是重物倒地聲。

那人嗤笑一聲:“貪心不足的東西,殺你都是臟了我的手,不如你自己跳樓吧,垃圾。”

影山步眉頭一皺,從這句話判斷出來凶手應該是把人放倒了,但是那中年男人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等會就不好說了,大概率會被偽裝成跳樓自殺。畢竟在這個國家因為抑鬱自殺的人已經多到了一種地步,多一個也不會濺起什麼水花,等到盜取機密這件事被發現痕跡時,更是死無對證。

然而正待他手摸向腰間配槍時,忽然有一種預警讓他毛骨悚然,從身後伸出一隻手緊緊捂住了他的嘴以防他傳出聲音,同時有冰冷堅硬的東西頂在他的脖頸處。

是槍口。

身後挾持他的人用氣音在他耳邊威脅道:“安靜,把雙手抬起來。”

影山步在這一瞬間愣住,然後乖乖地就範。抵著他脖子的槍口沒有挪開,捂嘴的手將他腰間槍套裡的□□取走,而後再次捂住他的嘴。

是個左撇子。

這個莫名挾持了他的人並不與遠處那人一道,否則不會行事這樣隱蔽,明顯不想讓對方發現正在跟蹤。

影山步脖頸一片冰冷,身後男人滾燙的呼吸噴灑在耳後,令他感到很癢,卻一點也不敢動彈。男人的手很穩,捂著自己半張臉手心粗糙有繭,可以推測出來身手很好。在這樣的距離下被對方用槍指著,自己很難占到便宜。

一片昏暗中,影山步被人摁在懷裡,向後拖著轉移位置,防止被那個剛把中年職員放倒的人發現蹤跡。他後退的步子有點踉蹌,被拖著走的時候差點絆倒,重心甚至是後背靠在對方胸前借力才沒有摔倒在地,而他在這樣狼狽的過程中甚至不得不全程舉起雙手表示無害,並且放輕腳步配合身後男人,以防對方暴露之後惱怒中乾脆先把自己乾掉以絕後患。

隨著那人將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的身體扛起來,腳步沉重地與他們擦肩而過從另一個出口離開之後,影山步的嘴才被人鬆開。

“你是誰?”影山步低聲問道。

然而身後的男人沒有回話,好像並不希望暴露身份,又像是在思考該怎麼處理眼前的青年。

“放我走,我會當作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年輕的公安認為自己的身份應該沒有暴露,畢竟對方既然有槍,那麼自己持槍在某種層麵上也是合理的。他在賭,賭這個神秘人沒有辦法立刻發現自己的配槍是警用左輪,也在賭對方並不想亂殺人,因為對方情願低調地跟蹤那個凶手也沒有直接開槍把人製服,這種迂回的作風給了他一種隱秘的希望。

然而就在此時,黑暗中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個存在,輕快的腳步聲與先前那人迥異,讓劫持影山步的男人再次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影山步的嘴,一步一步根據後來者的位置轉移陣地。

降穀零在跟丟赤井秀一之後,遇到了喬裝改扮的影山步,當機立斷決定轉換跟蹤目標。

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在附近大概率不是巧合,在失去原先目標的情況下,跟蹤影山步無疑是個好選擇。然而就如同之前影山步判斷的一樣,降穀零不可能一起進入消防通道,所以他在影山步之後進入,隻能通過聲音判斷對方應該是跟蹤什麼人在高層離開了樓梯間。

想辦法找到了這棟大樓的布局圖和指南之後,降穀零立刻判斷出最有可能到達的目的地,因此稍微耽擱了一會才趕到這裡。

在黑暗中掏出槍警惕地走了幾步,降穀零腳下忽然踢到了什麼東西。

他彎腰撿起來,發現是一頂嶄新的棒球帽,剛才被戴在影山步的頭頂。

那一刹那間降穀零感到一種冰冷的氣息從後背傳到手指,他安靜地站在原地冷靜了好幾秒,方才找回自己的節奏。

這裡非常安靜,他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如果影山步在這裡遭遇了不測,那麼隻有兩種可能。其一,是有人解除了影山步的反抗能力,然後把人帶走了;其二,就是影山步失去意識,無論吉凶都仍然留在這一層。

這一層有好幾個不同的出口,而降穀零的到來是不在凶手預料當中的,所以凶手從各方麵來說此刻應當都已經撤離了。

他在安靜中靜靜等待了近一分鐘,確認沒有異常之後才持槍警戒著緩緩向前,然而他繞了大半圈也沒有找到影山步。

或許影山步已經被人帶走了,或許是他猜錯了。

降穀零站在黑暗中,輕聲喚道:“影山?你在嗎?”

而影山步此時被男人緊緊捂住嘴,兩人已經退到了一個鐵皮文件櫃裡,這櫃子比一人高不少,深度卻一般,其中的鐵皮擋板不知為何被人拆掉了,恰好能夠容納成年男人,然而對兩個人來說卻格外擁擠。

赤井秀一敏銳地發現影山步的身體在這聲呼喚下一僵,於是心道不好:又一個公安。

他這次任務的目標是一個情報販子,要從那個人手裡撬出來對方到底知道多少組織的消息,流向了何處,然後再把人做掉。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影山步,比起放跑任務目標,顯然對方落到公安手裡更麻煩。而赤井秀一也不想讓情報販子被驚動,畢竟這人一旦意識到被跟蹤就會蟄伏起來,到時候再想找到難度倍增。

他得想個辦法讓影山步徹底放棄反抗,尤其是不能讓對方聯絡外邊的公安。

思及此,聯想到先前醉酒時影山步透露出來的不安,赤井秀一嘴唇貼在懷裡年輕公安的耳邊,氣音道:“你知道我是哪裡派來的,影山步。”

頓時,懷中人的身體僵硬了,然後緩緩地用雙手輕輕蓋在男人捂住自己嘴的手背上,表示自己完全放棄了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