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影山步忽然就被同班人淹沒了。
影山步:“……”
他默默地低頭吃飯,好在這些人自然地開始聊天,並沒有對他的飯量發表任何點評,讓他不明原因,卻也鬆了口氣,有種逃過一劫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十未婚過年遇到親戚結果對方完全沒有提起這回事一樣,令人甚至心生感激。
聽了一會,影山步突然意識到這些人除了伊達航也在劍道部之外,另外四位都是足球部的,每天放學都一起踢球,所以感情倒是已經升溫了不少。
“我們前鋒也太菜了,昨天我給他做的餅一個都沒得分,氣得我恨不得越位啊!”所謂做餅,即足球俚語中特指給前鋒製造的進球機會。說這話的是鬆田陣平,顯然他踢的不是前鋒,而且看好了的射門時機都讓前鋒糟蹋了,記到了今天。
“嘖,下次你踢前鋒不就完了,反正輪流的。”萩原研一懶洋洋地用筷子撥開餐盤裡不愛吃的蔬菜,“我反正不想當守門員了,沒意思。”
“我要是前鋒那還不是必勝。”
結果降穀零冷不丁接道:“是嘛,那我們拭目以待咯。”語氣淡淡,但是莫名讓人能聽出來一點陰陽怪氣。
這直接讓鬆田陣平忍不住了:“我還沒說你今天傳的那個球有多臭……”
然後就被發小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腳。
鬆田陣平撇了撇嘴,偃旗息鼓了。
影山步聽得暗樂,心說這兩位不知道為什麼互相總是看不順眼,但好像也沒有根本的衝突,然後又會在真正吵起來之前被各自的發小阻攔一把,所以大夥湊在一起氣氛倒也還算和諧。
班長饒有興趣地聽他們聊天,忽然轉頭問影山步:“影山,我前兩天看到你晚飯之後還去劍道館了,你是去特訓了嗎?”
影山步突然被點名,有點茫然地抬起頭,看向提問者。確認是在跟自己說話之後想了想道:“算是吧,我被叫去當陪練。”
“當誰的陪練啊?”諸伏景光好奇問道。
“助教。”
警校作為一所同時訓練千人的大學校,單靠每個班的兩位正副教官是不足夠的,通常都會派遣一些巡查級彆的警察來輔助教學,而能夠被霜島雅樹任命為劍道部助教的都是些年輕的劍道特長生,從小學起就一直在劍道部練習並且打比賽。
警察內部每年會有幾場比賽,最後優勝者會參與到全國警察大賽中。雖然最後參賽者往往都是四十歲以上的職業選手,但擁有潛力的種子還是會得到重點培養。
影山步的作用就是字麵意義的陪練,而對手的水平參差不齊,有些格外優秀,有些則弱點很明顯,讓他很辛苦地刻意控製自己表現出來的水平,不能被暴打,也不能暴打彆人,還要時刻提醒自己注意劍道規則,不要總想著以傷換傷,或者直截了當地攻擊下肢。
好在霜島雅樹並不經常在場,倒是讓他暗中鬆了一口氣。
而他對這件事其實是非常歡迎的,因為體能可以通過在操場跑圈來鍛煉,肌肉可以通過健身房維持,但是被訓練出來的戰鬥意識和反應能力卻是需要不間斷訓練保持的。
而在警校裡,沒有什麼運動能夠比劍道對決更加考驗極短時間內的反應能力了。
十點點名前後是洗漱的高峰期,影山步在晚上陪練結束之後感覺到當天運動量還不足夠,於是又去操場消耗了一番體能,結果等他衝進公共浴室擰開水龍頭沒過兩分鐘,眼前忽然一黑。
十一點熄燈了,連公共浴室一起關燈,隻有洗手間的電是常通的。
黑暗中,除了水聲,還從不遠處傳來一句粗口。
那人顯然也發現浴室裡還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問道:“是誰?”
影山步聽出來聲音竟然屬於降穀零,於是答道:“我是影山。”
“好巧。”降穀零無奈地說道,“你小心點,彆摔了。”
影山步心說你摔了我都不會摔,但還是禮尚往來地客氣道:“你也是。”
在黑暗中洗澡倒是一種船新體驗,但也讓他們的動作開啟了一倍速,近乎是囫圇衝了個澡就圍上浴巾往外摸去。
降穀零果然差點踩空,被影山步扶了一把,結果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影山步納悶地差點條件反射收回了手,還以為自己不小心用力過度了。然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問道,“你打架了?”
兩人已經走到了更衣室,摸黑換衣服。見瞞不過去,降穀零邊擦頭發邊悶悶道:“啊,是啊。”
“……跟鬆田?”
這下反而是降穀零大吃一驚了:“你看到了?”
該來的總會來。影山步搖了搖頭,然後意識到對方看不到自己的動作,問道:“所以是剛才點完名你們還抽空去打了一架?在哪?”
“咳咳。”降穀零被說得有點尷尬,熱血下頭之後忽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些幼稚,隻是因為口角而起的紛爭最後竟然誰也不服誰地發展成了互毆。
“在樓後邊花壇那裡,沒人看到。”
在警校裡打架鬥毆會受到嚴重處罰,影山步關心了一下便不再多問。走出浴室,走廊兩側隻有緊急通道標識發出的幽幽綠光,影山步看不清對麵人的表情,但是伸手在降穀零身上按了一下,讓人再次倒吸一口涼氣,後退一大步,壓低聲音問道:“你乾嘛??”
“我那裡有跌打藥油和創可貼,跟我來拿一下。明天有防暴對抗訓練,你這樣沒辦法正常參與訓練,會被教官注意到。”影山步的聲音在黑暗裡很輕,卻有種理所當然的篤定,讓降穀零聽了不由得恍惚一瞬,感覺確實很有道理。
反正……已經熄燈了,也不差那麼幾分鐘。隻要不撞上巡邏的教官就可以了吧……
“好,那就麻煩你了。”降穀零躡手躡腳地跟著同期溜回對方的房間,然後悄無聲息地開門關門一氣嗬成,動作嫻熟地讓他自己都懷疑是不是有點做賊的天分。
由於已經熄燈斷電,所以房間裡隻能依靠月色照明。影山步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然後按照記憶拉開書桌下最底層的抽屜,摸出來創可貼和藥油。
他轉身把東西遞給降穀零,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你拿回去怎麼給自己摸黑塗?”
降穀零沉默了。
影山步也沉默了。
兩人無聲地大眼瞪小眼了幾秒,最終降穀零有點勉強地開口請求道:“那你……”
“脫吧。”昏暗的房間中,影山步同時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