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你的福,我大概要收拾行李回家了。”影山步瞟他一眼,涼涼地回答。
萩原研二見他態度平和,已經沒有了先前針鋒相對的緊張感,心裡暗中猜測,影山步現在這樣冷靜,要麼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要麼便是謀定而後動。
他麵上微笑,心中卻打起了精神。
直到這件事真正塵埃落定之前,萩原研二都不能放鬆警惕,因為影山步毫無疑問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兩人若是當真私下裡產生武力衝突的話,萩原研二沒有勝算。
如今他能夠先聲奪人,隻是憑借著在心理戰術與話術技巧方麵的長處來以強淩弱罷了。
而他所看出來的,影山步真正的內心,才是讓他處變不驚的最根本底氣。
萩原研二目光柔和,低笑道:“是嗎?或許你能夠把我說服呢。又或者,在東西寄到之前讓我高興的話,說不定我也會改變主意。”
影山步輕輕冷哼一聲,顯然對此並不買賬。
兩人已經走到了自助餐餐廳,降穀零對他們揮了揮手:“在這裡!”
其他三個人已經麵前擺了杯盤碗盞,盛滿食物,大小夥子們每人食量都不小,各自麵前盛放得滿滿當當。
見他們兩人到來,伊達航主動站起身來,從一旁舉起一張空桌過來拚成長桌,諸伏景光則順手拉來兩把椅子,湊夠了位置。
“讓我看看菜色……”萩原研二伸手扶著椅背,站在諸伏景光身邊彎腰去看,“好吃麼?看起來還不錯哦。”
諸伏景光抬頭對他笑了笑,然後看著站在一邊的影山步道:“還不錯,快去拿吃的吧。”
降穀零目光落到他垂在身側的手上,神情嚴肅擔憂地問道:“步,你的手怎麼了?”
影山步抬了抬手展示了一下,從容解釋:“小傷,水果刀不小心劃了一下。”
“真的嗎,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誒。”諸伏景光眉心微微皺起。
“真的沒事,明天就好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降穀零才算放下心來,沒好氣地說道:“傷口不深的話這個天氣最好還是不要包得太嚴實比較好,容易造成化膿。”
“知道了,謝謝,晚上回去就拆掉。那我先去打飯了。”
影山步對他點點頭,轉身走向食品區,萩原研二則緊隨其後。
第一趟轉下來之後,又去了第二趟。影山步原本以為萩原研二隻是胃口大開,然而回到餐桌時,坐在對麵的人卻很自然地把手裡端著的盤子推到了他麵前,示意道:“喏,這些是你愛吃的。”
竟然他第二次所端的食物是根據影山步第一次的選擇觀察下來幫忙盛取的。
眾人都知道影山步的食量,笑道:“需不需要我們多拿點?我們人多,桌子上多放一點他們也不會擔心浪費食物。”
“更何況不可能浪費啦。”降穀零挑了挑眉,大手一揮,“步吃不完的話還有鬆田呢!”
正在埋頭苦吃烤肉的鬆田陣平突然被cue,茫然抬頭:?
萩原研二大笑:“吃你的飯吧陣平醬,沒有叫你。”
坐在這暫時拚接起來的長桌角落,影山步安靜地舉起筷子吃飯,一如既往地不參與討論。桌上的氛圍如此和諧,令人不忍打破,也不舍得離場。
警校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覺得不耐,因為他從不與人混在一處。但是在這群同期好友熱熱鬨鬨地湊上來強行將他納入朋友的圈子裡時,他不知不覺中便再也無法拒絕這樣熱忱的情誼。
無關利益,僅僅隻是作為一個普通的新人,在同一起點與其他人一起跨入嶄新的領域,然後相識相知,彼此磨合、接納、幫助,最終凝聚感情紐帶。
也許以他的立場和身份而言,對著普通人產生陌生人之外的感情便是最大的錯誤。
“要喝飲料嗎,我幫你帶一杯?”萩原研二問道。
抬眼與坐在對麵的男人對視,頭發半長的年輕警察含笑歪了歪頭,目含詢問之意。
影山步冷淡地垂下眼,像是對這個明明已經手握自己把柄,很快便會把自己從警校除名的人感到不解與不耐。
既然已經攤牌到這種地步,為什麼還要在所有人麵前繼續維持著和睦的假象,而不是把這件事廣而告之?
“不用。”
在影山步看不見的角度,萩原研二看著他勾了勾唇角。
然後不多時,影山步的麵前便多了一杯冰水。
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沉默吃飯的黑發青年沒有抬頭,像是沒看見似的繼續自己的動作。
“我剛才上來的時候問了旅館老板娘了,後院裡有三個公共溫泉池,分彆是藥浴,冷湯和熱湯。等會一起去泡嗎?”諸伏景光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伊達航點頭:“好啊。男女分開的嗎?”
“哎——班長難道在想男女混浴嗎?作為在座唯一的非單身人士竟然在想這個,不太好哦。”鬆田陣平壞笑著搖了搖手指。
伊達航咳嗽起來:“什麼啊,我隻是問問!”
然後他一巴掌按在鬆田陣平頭頂,將那頭卷翹的自來卷揉搓得更加淩亂:“你小子不要造我的謠啊!”
眾人熱熱鬨鬨地吃完晚飯,提起等會幾點在浴場集合時,影山步搖頭拒絕了:“我的手今天不宜沾水,你們去吧。”
“我等會陪步醬去藥店買點消毒用的東西。我跟前台打聽了一下,稍微有點遠,今天就先不泡啦。”萩原研二道。
“一下子少了兩個人啊。”
“明天一定,明天一定。”
端起盤子去清理時,鬆田陣平跟在萩原研二身邊,趁旁沒有其他人,問自己的幼馴染:“你今天有點不對,太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