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稱作玉娘的女子身著白練衫子石榴裙,濃雲般的黑發綰作墮馬髻,看得出年紀不小,不過堪稱風情萬種。
她伸出水蔥般的手指,在白稚川的胳膊上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嬌嗔道:“少拿這等瞎話誆奴,料我不知道你這幾日都宿在平康坊呢!”
白稚川不作答,隻是笑。
女子一邊和白稚川寒暄,一邊用一雙似睡非睡的眼睛打量他身後的少年們,目光在幾人臉上逡巡了一圈,嬌滴滴地道:“喲,這幾位是誰家的小公子,怎麼一個賽一個的俊俏,奴竟從未見過這等謫神仙般的人物!”
她說話時並未刻意避著旁人,頃刻間,店堂中的人都向他們一行人望過來,幾個少年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臉燙得能把胡餅烙熟,垂著眼睛不敢看人。
玉娘不由笑道:“小公子麵皮真薄,請隨奴家上樓罷。”說完輕搖款擺地往二樓走去。
好容易來到樓上的房間,屏風和簾幕將形形色色的目光擋在外頭,少年們這才自在了些。
因是白稚川作東,他當仁不讓地坐了主人位,餘下眾人中就屬韓渡身份最高,眾人推他坐尊位,他推辭不過,隻得坐了上席。其他人各按齒序入了席。
藺知柔與阿鉉闊彆數月,有聊不完的話,很自然地連榻而坐,韓渡一人占了一邊,時不時朝他們瞟一眼,藺知柔忙著和師兄敘舊,對三皇子的眼神一無所覺。
不一會兒,玉娘帶著幾個眉清目秀的豆蔻少女過來,斟茶的斟茶,擺盤碗的擺盤碗。玉娘一邊忙活,一邊問白稚川道:“白郎和諸位小公子飲何酒?”
白稚川道:“你這裡有何好酒?”
玉娘脆聲道:“郢州的富水,烏程的若下,滎陽的土窟,劍南的燒春,河東的乾和蒲萄,嶺南的靈谿博羅,宜城的九醞,波斯的三勒漿……隻有郎君想不到的,沒有敝店拿不出的。”
白稚川頷首道:“那便先來一壺乾和蒲萄,一壺若下。”
點完酒,他問了問席間幾人的忌口,開始點菜:“來一盤拖刀羊皮雅膾,再來一盆水煉犢,一籠西江料,一盤小天酥,一盆鴨花湯餅,一人一個玉露團並一個巨勝奴……”
他想了想又道:“你再著人前去輔興坊張勝家買一枚古樓子。”
阿鉉眼睛一亮:“知我者白先生!”
白稚川笑道:“知道離京這麼久,一定想念這一口。”
說罷又對玉娘道:“須得是張勝家的,莫要拿彆家的糊弄我。”
玉娘伸出玉指,淩空向他一點:“糊弄誰也不敢糊弄郎君這條刁鑽的舌頭,哪回不是叫那昆侖奴跑飛兩隻鞋!”
白稚川睨她一眼道:“誰叫你家的古樓子做得不如他家。”
玉娘將菜肴記下,問白稚川道:“郎君可要舞姬和音聲人作陪?”
白稚川掃視了眾人一眼:“不必了,郎君們還小。”
玉娘便一指兩個少女道:“那便叫這兩個小奴留下侍奉小公子們飲酒罷。”說著便去傳菜了。
兩個少女一個名喚雲容,另一個叫做輕娥,年紀都在十五歲上下,穿青紗衣,頭發梳作雙鬟髻,雖無十分姿色,看著卻很是伶俐。
不一會兒酒來了,兩人替客人們斟上,便對白稚川道:“郎君可要行令助興?”
白稚川用問詢的眼神看了少年們一眼,見他們都是一臉局促不安,忽然起了戲弄之心,問那兩個少女:“你們會行什麼酒令?”
輕容嬌聲道:“但憑郎君選令格,隻彆拿那些個文鄒鄒的經史詩賦難為奴等罷。”
白稚川看了一眼少年們:“吟詩聯句諸位大約也膩了,莫如行個急口令。”
兩個少女聽了拊掌道:“這個好!”
白稚川當即讓雲容充當“明府”,輕娥擔任“錄事”,開始傳簪行令。
急口令便是後世的繞口令,看著容易,要一字不差地說出來卻不簡單,而且以傳簪為信,若是簪子傳過令還沒說完,就算輸了,得罰酒一杯。
“明府”雲容清了清嗓子道:“鸞老頭腦好,好頭腦鸞老。”
話音剛落,簪子傳到了白稚川的手裡,他一向算不得口舌便給,半句沒來得及說完,簪子已經打從身前過了,隻得心甘情願地自罰一杯。
接著輪到韓渡,他接過簪子,看了眼藺七郎,恰好看到盧鉉一邊與她說笑,一邊往她盤碗裡夾菜,心裡莫名有些發酸,隨口道:“鸞腦腦……頭老好,好頭腦難腦……”
眾人一怔,隨即笑得前仰後合,藺七郎也抬眼朝他往過來,水汪汪的眼眸裡盛滿了笑意,盧鉉不知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她笑得越發明媚,原本淺淺的笑靨深了些許。
韓渡不知怎麼有些不舒服,臉漲得通紅,端起酒杯來,賭氣似地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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