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妧抱著祁湛的被子, 睡的格外的沉, 隻在夢中聽見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她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將祁湛的被子抱的更緊了,口齒不清道:“困……”
那撒嬌似的語調又輕又軟, 祁湛的呼吸微微一頓。
他看著被子裡露出的那半截雪白的粉頸,又看了看自己手指上泥土混雜著鮮血的黑紅,微微皺眉, 讓帳外士兵備了桶熱水, 回到房裡, 開始脫身上那件銀灰色的鎧甲。
鎧甲很重,往下卸的時候,不可避免的發出不小的動靜。
他裡麵的鴉青色衣裳幾乎已經辯不清本來的顏色,黏膩的覆在身上,將他肩部的線條完美的勾勒而出,血腥氣混雜著汗臭味兒在房間內飄蕩, 祁湛不禁微微皺眉, 又離床邊遠了一些。
士兵很快就將熱水搬了進來,祁湛吩咐他舀了一瓢到旁邊的木盆裡,自己拿手巾擦了把臉,將指縫間的血漬完全洗淨後, 又把門簾全部掩好, 才轉身回到了楚妧床邊,動作極輕的在她臉頰上摩挲了一下,低聲道:“妧妧, 起來了。”
楚妧皺了皺眉,這才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
黑亮的眼眸帶著幾絲剛剛睡醒的茫然,微怔了一瞬,待看清來人後,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欣喜道:“祁湛!”
北方的天氣十分乾燥,故而楚妧的聲音還帶著些澀,卻依舊不難聽出其中的欣喜。
祁湛看著她明亮的眼眸,喉結微微滑動了一下,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楚妧伸出手想抱他,祁湛卻忽然伸出手將她推開了一點兒距離,楚妧略微一愣,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祁湛笑了笑,忽地下腰去,輕輕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垂眸回味著口中熟悉的香甜,柔聲道:“我身上臟,你先洗一下罷,不然水要涼了。”
他身上臟,難道不應該他先洗的嗎?
楚妧有些奇怪,一抬眼才注意到他衣服上的血汙,和丟到一旁的鎧甲,那一灘黑紅色的血跡連帶著地毯都被洇濕了。
他身上的汗這會兒已經乾了大半,卻依舊能聞到一股子濃烈的腥氣,他臉上也有幾點尚未擦淨的血漬,隻是自己先前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悅裡,沒有過多留心罷了。
這般模樣的他還是十分少見的,楚妧歪著頭瞧了他好一會兒,才笑著問:“你不洗嗎?”
祁湛站起身子,握住她一隻手,將她從床上扶了起來,道:“你先洗罷。”
楚妧托著肚子被祁湛扶到了木桶旁,待她看到木桶裡的水才明白,祁湛為什麼一定要讓她先洗了。
那水雖然清澈,卻隻裝了木桶的三分之二,她回頭看著祁湛,問:“軍營裡這麼缺水嗎?”
祁湛道:“嗯,整個平坊都缺水。”
楚妧微微皺眉:“那我把水用了,你怎麼辦?”
祁湛淡淡道:“我用你洗過的。”
他無所謂的樣子,倒讓楚妧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輕輕搖了搖頭,道:“那還是你洗吧,我身上不臟,明天再洗。”
祁湛笑了一下,俯身在她耳邊道:“那我明天還要打仗怎麼辦?”
楚妧一怔。
祁湛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你還不動,是要我幫你脫麼?”
他微啞的嗓音配合著身上隱隱的汗味兒,頗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兒,楚妧的臉不禁紅了紅,腿也有些軟,她忙往後躲了一下,手指搭在自己的衣扣上,道:“我我我自己來吧。”
祁湛這才“嗯”了一聲,低著頭看她一點一點的把衣扣解下。
楚妧身形偏小,剛才又一直躺在床上,祁湛先前隻覺得她的肚子比以前大了許多,並未直觀的感受到究竟大了多少。
可當楚妧的外衣完全解下後,他才發現那海棠色的肚兜已經完全蓋不住她的肚子了,白皙肚皮露出了半截,圓滾滾的挺在腰上,甚至還能隱隱看到她皮膚上那幾道被撐開的細紋。
祁湛微微皺眉,輕聲問:“是六個月麼?怎麼會長的這般快?”
“我也不知道,不過大夫說是六個月沒錯……”楚妧的語聲稍頓,抬頭望著祁湛:“寶寶這會兒已經會動了呢,你要不要摸摸看?”
祁湛呼吸不由得一滯,伸手輕輕觸上她的小腹。
她的皮膚如往常一樣光滑細膩,帶著柔軟而溫暖的觸感,他幾乎能感受到她微微跳動的心跳。
除此之外,便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了。
楚妧微微皺眉,低下頭,用手指輕輕在肚皮上戳了兩下,像是要叫醒肚子裡的小寶寶似的。
可裡麵的小家夥動也不動,十分不給麵子。
“剛才明明鬨的很厲害,這會兒怎麼這麼乖……”她有些奇怪的抬起頭,望著祁湛道:“你說他是不是怕你呀?”
祁湛:“……”
怕他?
他明明沒做什麼呀。
他無奈的將手收了回去:“應該是睡著了罷。”
楚妧低著頭,又輕輕戳了戳自己的肚皮,見肚子裡的小家夥實在沒動靜,才堪堪收回了手,將自己的衣服解下,由祁湛扶進了浴桶裡。
祁湛將她的發髻解下,用水將她的發絲打濕,一邊將皂角水抹到她頭發上,一邊輕聲道:“我明天讓傅翌去附近的城鎮買些合適的布料,你讓劉嬤嬤重新縫幾件衣服給你,這件肚兜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