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粱荔枝酒(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7687 字 8個月前

第七章——高粱荔枝酒

那是景佑元年,新帝登基。涼露驚秋,紅衰翠減。

一員小廝抱來兩盆紅菊,擺在雕飾精美的窗柩下,又找來蓮灑,與這兩盆嬌花澆水鬆土。季府中素不喜過分雕琢,而康和院更是因為其小主人生來體弱的緣故,向來是不擺那些辛香刺鼻之物的,待入了秋冬,百花蕭殺,才有些淡雅的菊梅盛開,也不至於太過冷清。

季家老爺生得是魁梧雄壯,氣勢奪人,府中下人沒有不懼怕的。今日老爺竟和和氣氣地叫人將兩盆稀罕的紅菊送到康和院裡來,那小廝心裡高興,一時間叮叮當當地沒個完。

“天煞的喲,你小聲一點!小祖宗剛睡下。”屋中走出一個嬤嬤,朝著不停歇的小廝悄聲道。

一聽如此,小廝立刻變得躡手躡腳:“哦!曉得了許嬤嬤!”

兩人話音剛落,便聽屋裡頭一通聲響,緊閉的房門被從裡頭一點點地推開了,露出一個光腳的小娃娃來,身上隻套著件裡衣,寬寬大大的,褲腳直蓋住了腳背,隻露出幾隻圓圓的腳趾,卻愈加襯得他粉雕玉琢,似個白瓷娃娃。他懵懵懂懂地揉了揉眼睛,軟軟問道:“你們在做什麼呀?”

“小公子誒,你恁的穿成這樣就跑出來?”許嬤嬤嚇得忙奔過去,進屋去取厚衣裳。

小娃娃忽然來了精神,撒腿跑出去看那兩盆新來的紅菊,看了看,又聞了聞,不高興道:“不香呀!”

旁邊小廝眨著眼,一本正經道:“小公子身子不好,聞不得刺激,紅菊正好。”

“不要,鴻兒要看桂花!”小娃娃跳了跳腳,兩隻短短的手臂伸展開比劃了一下,“那麼大的桂花樹,延哥哥帶我去看過的!”

小廝奇怪:“二公子什麼時候帶小公子去看了?”

小娃娃皺眉想了想:“唔,上次。前天,不對,前個月……”

後頭嬤嬤拎著件氅衣,罩頭給小娃娃裹上,又從懷裡掏出一雙小鞋子,無奈道:“那是去年秋天了,小公子。二公子如今正是讀書的時候,還要考功名呢,眼下沒有閒暇來看小公子的。”

“誰說的。”突然,從院落門口傳來一聲笑音,又一道修長身影走進來,也是玉樹臨風,身姿瀟灑,“這不就來了麼?阿鴻,今天聽嬤嬤話了沒有?”

“延哥哥!”小娃娃鞋也不要穿了,直奔那少年而去,纏得少年把他抱起來才歇停,“延哥哥帶我去看桂花吧,還要喝桂花茶!”

季延捏了捏懷裡娃娃的臉蛋,笑應:“好呀,二哥這就帶你去。”

“二公子!”許嬤嬤受了驚嚇道,“您帶著小公子出門,待會兒老爺夫人來了,若是怪罪下來……”

季延道:“怕什麼,就說我帶著阿鴻出去玩了,傍晚之前就回來。”

小季鴻點點頭,學二哥說話道:“嗯!之前回來!”

許嬤嬤無法,眼睜睜看著季延抱走了小娃娃,一大一小兩個手牽手出門去了。隻是許嬤嬤沒有想到,出去時候還是有說有笑的兩個人,回府的卻隻有一個病入膏肓的小團子。當她掀開馬車的車簾,抱下來那神誌不清的小娃娃時,距看桂花那日已足足過去了三月有餘。

而二公子季延,再也沒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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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麵館。

餘錦年燒好菜端出來時,入目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季鴻閉著眼睛歪靠在牆邊,似是打了盹,身上裹著的煙色披風垂散在地上,他臉色蒼白,眼角微紅,墨睫在眼下掃出了一道淺淡的陰影,看起來安靜極了,全然沒有下午初見時的那股凜然寒氣。

因時辰也不早了,店裡食客也漸漸走空,餘錦年正想提前關業,隻見打外頭小跑進來一個更夫,腰間彆著盞沒亮的燈籠,身旁提著個盆大的銅鑼,樂嗬嗬地進門來,道是想念年哥兒做的吃食了,還說吃了這頓飯再歇上一會,便在他們麵館門口打落更。

這打落更,便是入夜後的第一道更。

晝漏儘,夜漏起,就是該打更的時辰了。打更據說是源自上古巫術,說入夜後陰氣較重,容易有妖鬼竄入人間作亂,這一聲聲響亮的銅鑼梆子聲便是來驅鬼散邪的。如今巫術之言雖不可查,但大夏百姓到底迷信,認為頭起這第一道更若是能在自家門前敲響,是件吉祥事。也因此好些家中有兒女老人生病或近日不順的,還會特意花錢去請更夫在自家門前敲落更,好祛祛黴氣。

今日更夫打算在一碗麵館落腳歇息,還在他們門口打落更,本是一件好事,可是……

餘錦年回頭看了眼還窩在牆角困睡的季鴻,朝更夫賠了個笑道:“今兒可不巧了盧大哥,小店有些家事,實在是對不起……這樣,您從這兒往前過一條街,那兒有家夜餛飩鋪,做的餛飩又香又大,盧大哥不如往那兒去罷,那裡還有燒口的酒水賣,夜裡能暖暖身子。”

更夫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隨即便答應了。餘錦年也沒叫他白來一趟留了遺憾,到後廚用油紙包了一小碟元寶蛋卷,送他路上帶著吃。更夫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卻架不住心裡發饞,推脫了一番就收進懷裡,回頭高高興興地走了。

剛出了麵館沒幾步,他就饞心難耐地打開了油紙包,見裡頭躺著幾個甚是可愛的扁圓卷兒,還熱乎著,且真像元寶銅錢似的裡麵一圈外麵一圈,這兩個圈兒是蛋皮做的殼子,中間是藕肉餡兒,咬下去蛋香肉香一齊進嘴,不僅味道好,寓意也好,元寶元寶卷進來。

更夫吃得心裡美,便打定主意,改日再來一碗麵館門口打落更。

此時一碗麵館裡。

餘錦年提前閉了店,輕手輕腳地把飯菜布好,見季鴻還沒醒,頗是好奇地湊上前去仔細觀察。這人麵皮兒冷,呼出的氣息也不熱手,仿佛是從冰窖子裡挖出來的,可人卻長的好看得沒天理,那睫毛長得跟女孩子似的,看得餘錦年心裡癢手上賤,總想去揪一揪。

他還沒將心裡惡作劇的想法付諸實踐,隻見對方眼睫一顫,姍姍然地撥雲除霧,露出了壓在眼皮底下的那雙光瑩靈明的烏月來。

這個狀況是餘錦年始料未及的,他手還停在人家臉上呢!

季鴻睜開眼,驀地看見一張僵住的大臉,也不由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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