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太乙紫金丹(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9979 字 4個月前

第三十八章——太乙紫金丹

荊忠病勢危急,餘錦年作為醫者不敢擅離半步,是故兩日來都僅在一方小院裡活動。荊忠服了藥後也頗不安定,第三天白日裡,餘錦年正於廚下熬粥,阿春迷糊著眼睛走了進來,聳了聳鼻尖,道:“好香,芋頭的味道。”

餘錦年笑了笑,問:“阿春喜歡芋頭?”

阿春點點頭,搬了小凳子坐在門口,捧著臉看餘錦年,耐心等著粥說道:“嗯,芋頭是最好吃的,小時候和哥哥在街上討飯吃,偶爾能討到兩個芋頭,都特彆香!”

討飯?餘錦年看了看這偌大的宅院,納悶道:“阿春哥哥很有錢吧,為什麼要去討飯?”

阿春仔細想想,圓圓的小臉苦巴巴地皺著,似乎也不知道其中緣由,他那小腦瓜也理不出什麼頭緒,索性從很久以前的事情講起來:“唔……阿春以前在好冷好冷的地方住,一直在變的,阿春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晚上睡覺的時候一直有人哭,白天要去給人家唱歌,從早到晚地唱。他們說阿春嗓子好,也叫阿春去唱,可是阿春不會唱,他們就打阿春……”

鍋中煮著芋頭甜粥,是拿黃燦燦的玉米糝並芋頭丁小火燉成的,香味飄進阿春的鼻子裡,他饞得舔了舔嘴。

玉米糝頭個晚上便泡好,今日用清水烹得軟爛,至差不多時,便將之前阿春煮的冷芋頭剝皮切丁。粥之一物,有道是米之精華,須水不離米、米不離水,二者融洽合宜、剛柔相濟,入口軟綿順滑,才是上等好粥。

餘錦年將切好的芋頭丁倒入鍋中,過一時,用杓背一點點地碾爛,再加入白糖調味。之後便盛出一碗來,半蹲著端給少年,也沒有打斷他,順著他的話疑惑道:“阿春以前是唱伶歌的?”

阿春扁扁嘴|巴,眼睛裡露出一點點奇異的憧憬:“阿春不知道……阿春為了不挨打,好努力在唱,因為唱得好的可以住到暖和的大房間裡。阿春見過,隻要讓人壓|在身上睡一晚上,就能有好多好多的錢,就不會挨凍了!”

餘錦年心下一驚,這豈是普通的伶班,更是兼乾下三流營生的掮客!

他想想便覺得遍體惡寒,不由問道:“然後呢?”

“嗯,後來,他們給阿春穿上一件好漂亮好漂亮的衣服,讓阿春站在好大的台上唱歌。”他伸開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大,不對,還要再大一點……台子下有富老爺們拿銀子扔阿春,說要把阿春買回去,他們砸得阿春好疼……”

餘錦年伸手揉了揉阿春的臉,心道幸虧他是個小傻子,不知道伶倌兒是什麼意思,更不能明白那些人給他漂亮衣服穿,不是對他好,而是為了將他抬出個好看的價錢。

阿春說著眼睛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他手舞足蹈道:“然後哥哥就來啦!他好厲害,一拳一個富老爺,把阿春帶走啦。”

“那時候阿春多大?”餘錦年也端了碗粥,與他閒聊起來,“阿春現在多大了?”

“這個阿春知道!”阿春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哥哥來的時候阿春十歲,現在阿春十九啦!”

餘錦年險些一口粥噴出去,嗆得猛咳幾聲,什麼,這傻兮兮的小崽子都已經十九了?!

小傻子說起話來總是毫無邏輯,想到什麼便是什麼,隻是提起荊忠來,仿佛就清明得很,任何一點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他道:“哥哥給阿春買了新衣裳穿,又帶阿春去了好厲害的酒樓吃飯,還喝了酒——那個不好喝。”他將那天吃的菜,喝的酒都評價了一番,才繼續說道:“後來錢花完啦,就一起討飯。”

對於討飯這件事,阿春也並無嫌棄之情,反而很是高興:“去了好多地方呀!對了,你見過紅色的大河嗎?”

餘錦年搖搖頭:“沒見過。”

阿春得意地挺起胸脯:“我見過的,紅色的!還有特彆香的草,還有像雪一樣的沙子,能把人埋起來那麼多……阿春都見過!”

餘錦年引著他道:“那後來怎麼到這兒了?”

阿春眨眨眼睛,呲溜喝了一口碗裡的甜芋頭粥,嘀咕道:“阿春也記不清了。討飯的時候討到了好東西,哥哥也不吃,都給阿春……哥哥總說,自己以前做了錯事,不配吃好東西。”

“後來走到這,阿春病了,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哥哥哭了好久,抱著阿春到處給人磕頭……”病中的事情阿春自己也記得模模糊糊,隻粗略回憶道,“後來,後來就在這裡了。哥哥突然說不要討飯了,先是給人推磨,在碼頭上抬米,後來賺了錢就去賣絹,再後來就一直賣絹了……”

說到這,阿春放下碗,跑去拿了一朵絹花給餘錦年看:“你看,胡同裡的嬸娘教阿春做絹花,阿春可聰明了,一學就會!阿春和哥哥一樣聰明,還賣絹花請了大夫給哥哥看病!”

這傻小子竟一直以為自己是被那“一朵千金”的絹花給請來的麼,餘錦年無奈地笑一笑:“是是是,阿春最聰明了,快喝粥罷。”

看阿春這樣貌,粉|嫩可愛,似個雪娃娃,若不是他自己提及,旁人絕想不到他還曾有過一段流離失所、在街上討飯的生活。看來荊忠是真心嬌養著阿春,才能叫一個不問世事、不通人情的小傻子過得這般無憂無慮。

阿春喝完粥,也要端一碗給他哥哥喝。

餘錦年怕荊忠神誌不清,難以吞咽,便另做了些蔬果菜汁,加了糖,用|乳|漿兌化了給他喝。

阿春千恩萬謝地端著乳漿跑回房裡,去陪他哥哥了,餘錦年也終於忙裡偷閒,能坐下來,也靜心喝上一口熱粥……隻可惜事不遂人願,他一碗粥還沒喝儘,便聽得那廂阿春急匆匆跑來,推開門喊道:“哥哥拉臭臭了!”

餘錦年忙起身跟去查看,一開門,屋中迎麵一股惡臭——果是荊忠遺矢了。

腎之五液,開竅與二陰,二便不通,則腎水竭。荊忠已多日未有遺便,今日後竅得通,乃是好事。

再探病人體溫,已不似前日那般燙手,且右手震顫已定,又查其脈數而有弦,舌紅而微膩。隻不過人尚且恍惚得很,昏昏沉沉,餘錦年便又擬了黃連溫膽湯加味清化痰熱,並以玉樞丹磨粉衝咽。

這玉樞丹有名太乙紫金丹、神仙追毒丸,據說解百毒療百病,乃是道醫之方。道醫比之儒醫來說更具神秘氣息,真人異士,漆發童顏,飄忽四海無蹤跡,本就浪漫神奇,其藥類方也多伴隨著朦朧模糊的傳說。

道分八卦——乾、震、坎、艮、坤、巽、離、兌,而道家醫方也由此分為八類,玉樞丹便是道家醫方中的巽卦類方。巽為風,風性善行而數變,因此暴烈急迫之症、動風之症多數巽卦類,玉樞丹自然也在其中,其方開竅止痛、祛痰逐穢、消癰除瘴,總有奇效。

餘錦年提筆寫方,堪堪擬了三兩味藥,便抓耳撓腮地寫不下去了,在紙上連塗了好幾個墨團,心中正躊躇苦惱“戟”字該如何寫,一轉頭,季鴻竟進了院子裡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小食盒。

他似見了救星,忙迎出去,接過食盒,高興道:“你怎麼來了?”

季鴻道:“你兩日未回麵館,清歡憂心你餓著,便與你蒸了些包子。”他忽地抬手在餘錦年臉上抹了一下,揩下一指尚未乾透黑墨來,搖搖頭道:“怎麼臉都花了?”

這包子是用蘿卜與肉沫裹的,餘錦年的確餓得很,正抓著包子啃,聽見季鴻如此問,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上還沾了墨汁——軟熱白胖的大包子上赫然被捏了兩個烏黑的指頭印:“哎呀,忘了……”

“粗心。”

叫他另取個乾淨的包子吃,卻被少年笑道:“不要浪費,墨也是藥呢。”

季鴻瞧他當真將那個沾了墨汁的包子吃完,無奈道:“在你眼裡,可是什麼香的臭的都是藥了。”他自袖中取出一條白絹,沾了清水給少年擦乾淨手指,又去給他擦臉,井水發冷,咂得麵前少年不由閉上了一隻眼,他輕聲問道,“又有字不會寫了?”

餘錦年不好意思道:“本來不想麻煩你的……”

季鴻奇道:“為何?”

餘錦年咕噥道:“你看見他就不高興,看見我給他開藥肯定更不高興了。還是眼不見心不煩,這樣最好了。”

“那人如何了?” 季鴻望了望荊忠所在的房間,片刻收回視線,俯首道,“二娘和穗穗多日不見你,都想得緊,問你何日回家呢。”

餘錦年忙說:“已平穩多了,吃罷今日的藥應該就能清醒了,到時病情穩定,再叫他們去請彆的大夫就行,我今日就跟你回家。”

季鴻淡淡地點頭:“我不便進去,去取筆墨來。”

……

擬好方,餘錦年又與阿春叮囑了兩句,提了句叫他們去請彆的郎中的事,阿春一聽就消沉下來,隻不過他雖然傻了些,卻還是懂點事的,沒有強留餘錦年繼續給荊忠治病。

他捏著藥方送餘錦年二人到門口,不知道該喚餘錦年什麼,荊忠沒有教過他這個,隻好小聲道:“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