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固精強腰核桃粥(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6914 字 4個月前

第四十八章——核桃粥

餘錦年最近唯一一次與糖薑片扯上關係, 正是寒衣節那天, 本是當日天氣驟寒之故, 他專門做糖薑片來給季鴻暖胃吃的, 後來為表遲到的歉意,他又將其中一包糖薑片送與了風波寺中的一心小師父。

這件事他本來都快忘了, 今日被這小嬌娘拿出來的糖薑片一提醒, 這才想起來。

一心,那個小和尚確實挺怪的, 總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可他與那白袍僧又有什麼關係。

餘錦年問道:“你們府上請來的法師, 可是那位白衣僧?”

小嬌娘點點頭:“正是。白衣上師道,這素齋唯有由心思純靜之人來籌善, 方能有驅除邪煞晦氣的效用,便點名要請一碗麵館的餘老板您來做。”

這可真是抬舉他了, 他一個小小的麵館夥計,若是做的菜品還能驅除晦氣,那他早幾月就飛黃騰達了,還用得著日日起早貪黑,為生計發愁?

而且請他的是楊家,餘錦年斟酌一番,有些猶豫。

隻是那小嬌娘執拗得很, 見餘錦年不願意跟她走, 便站在門前不肯離去, 清歡過去勸了兩句, 她不僅不聽,反而撲通一聲跪在門前,直道:“若是餘老板不答應,那我左右是要被打死的,還不如直接跪在這兒,等餘老板您發發善心。剛才來的路上,便聽說餘老板您還是懂治病救人,那您就體諒體諒我們為人奴婢的,當是幫幫忙救我一命……”

說著就嗚嗚痛哭起來。

也不知“是要被打死的”這句式是不是楊府仆婢們通用的口頭禪,又或者那楊家人慣好就喜歡毆打奴婢,怎麼無論哪個都動不動就往外冒這句話,且一個個都說得這樣順溜。

餘錦年本職治病救人,副業做菜燒飯,縱然這兩樣都是他喜愛做的事情,可即便他有此能力,若是有人一口一個“你是個好人,你就一定得救我”來逼他去做什麼,這就令他很不開心,頗有些道德綁架的意味。說句忒不好聽的話,他一沒收楊府訂金、二沒與楊府做什麼約定,上次挨了楊巨富的打還將他送回家這叫情分,吃了虧便及時止損躲避這是本分,他們犯的著派個小婢過來以死相逼?

買賣不成還仁義在呢。

況且他心中本就反感楊家,如此一來更是對他們一點好感都沒有了。

清歡看那小嬌娘死活也拉不起來,跪在地上隻有一句話“餘老板不答應,她就不起來”,於是又很是苦惱地回頭去瞧年哥兒的表情。

餘錦年難得爆了小脾氣,將清歡拉回來,把店門砰得一閉,眼不見心不煩道:“那就讓她跪著算了!”

他氣呼呼地回到後廚,小湯煲中還燉著份核桃粥,乃是用去殼核桃碾碎的核桃肉一兩,並二兩香粳米入鍋同烹,小火輕煮,便用杓背慢慢地碾擠核桃米,使其燉成一鍋粘稠的米糊狀,待粥麵上源源不斷地鼓起又爆裂出小圓氣泡,再抓兩塊冰糖放進去融化。

雖然清歡她們都說季鴻嘴叼得厲害,可餘錦年覺得這人還算好養活了,不管他做什麼奇奇怪怪的菜,季鴻都沒有什麼抱怨,鹹也吃得,辣也能吃一點,甜食也不抗拒,看不出這人特彆討厭什麼,也猜不透他特彆喜歡什麼。

所以餘錦年向來是想到了什麼便與他做什麼吃,今日的核桃粥便是如此,因這陣子連夜烤製金鈴炙,已經好幾日未給季鴻做養生膳了。那人陪他熬了這麼多日的夜,雖嘴上說著並不累,其實眼底下的淡淡烏青是個人都能看到了,餘錦年於是想起來燉了道核桃粥,固精強腰,與他補補腎。

核桃粥很快就燉好了,餘錦年又燒上水,囑咐清歡水開後烹壺清口的淡茶來,便先端著粥碗回房去了,現下時間還早,他和季鴻約好了要寫大字的。

兩人在房中一個飲粥,一個寫字。餘錦年寫了好幾張,也不見季鴻滿意叫停,不禁心生枯燥,就將楊家派人來請他去做素齋的事兒說了,季鴻聽罷蹙了眉,果不其然也是不同意他去的,兩人就此達成了一致,餘錦年道:“一心小師父和那白袍僧是什麼關係?”

季鴻不答反問:“你以為如何?”

餘錦年揣度了一番,說道:“要麼,一心與那白袍僧相識,故而那白袍僧為了請我去做齋,就托了一心一個人情。要麼……”

他說到這兒眉頭緊鎖,就不往下說了。

季鴻舀起一匙粥來,稍稍吹涼了,遞到少年唇邊,替他說道:“要麼,一心就是白袍僧。”

餘錦年很是自然地偏了偏頭,張嘴含|住瓷匙,牙齒碰咬在瓷器上發出輕輕的清脆聲響,將這一匙核桃粥吃完,他舔了舔嘴唇,點點頭說:“嗯,那這麼說,那白袍僧根本不是什麼得道高僧,更不是什麼仙師下凡。可一心為什麼要假裝神僧啊,莫不是貪圖錢財,招搖撞騙?”

“一定是這樣,你且不知,他那套靈樞九針可是純金的呢,看起來就很是貴重,指不定就是哪處的大戶人家裡流出的。一心若不是貪圖錢財,還能是為了什麼呢!”他如此猜道,還覺得自己的想法好生正確,不然那一心小師父的房間裡也不會藏著那麼多的金銀珠寶,而且出手還那樣闊綽。

“哎呀,你不知道,九針裡麵每一支針都是有不一樣用處的。可是很多郎中不會用呀,就好多都被廢棄了,太可惜了……唉,其實我也不太會用的……”

季鴻聽他談起那套差點到手的金針來滔滔不絕,一臉的向往惋惜之情,顯然是還惦記著那套針具。既然想到了針具,就難免會想到一心,季鴻心中不免吃味,又舀起一匙核桃粥來,堵住了少年的嘴。

餘錦年巴巴吃完了兩勺,還沒體會過季鴻的意圖來。

“勿言。”季鴻將他腦袋按了按,很是絕情道,“繼續寫字。”

餘錦年將筆放在木製的小筆山上,這筆山還是季鴻第一天教他練字的時候,餘錦年自己用一個小廢木塊親手削出來的,他那天高興得手都突然變笨了,平日做菜削蘿卜花時眼睛都不愛多眨一下的,那天卻激動地削壞了一個坑。

當時很是氣餒,想扔了重削,後來季鴻接過去,借著那個坑兒雕了個圖案出來,簡直天|衣無縫。他那才知道,原來季鴻除了寫字好看,還會篆刻功夫。

餘錦年看見了那個小筆山,就想起了這茬來,眼睛不由一亮,丟下筆墨朝季鴻興奮道:“我們不要寫字了,阿鴻,不如你教我也刻個印章罷!”

季鴻不知他怎麼突然想到了這上頭,輕笑道:“字還認不全,便想著要印章了?”

餘錦年暢想說:“這樣以後再去給人家做席麵兒的時候,菜單子上就落個特殊的章,這樣大家都知道,做這套菜的是一碗麵館的餘錦年。又或者出去給人瞧病,也落這個章,多有臉麵……好不好?”

季鴻深知餘錦年是一肚子的壞水,將少年打量了幾回,便更加斷定,他本意並不是想要章,隻是不想寫字了而已,於是歎了口氣,說道:“這樣罷,我與你出幾個字,你若全部認出來了,今日就可以不再寫了。”

“來罷!”餘錦年胸有成竹道。

他說著新鋪了一張紙,還研好了墨,端坐在案前等季鴻出題。誰知季大公子並不按常理出牌,將粥碗放下後,竟直接以手指在他背上書寫起來。

冷不丁有手指劃動的感覺生在背上,且從上到下連綿不絕,餘錦年肩膀輕輕顫|抖了一下,他下意識回頭瞄了一眼季鴻,卻反被那男人捏著下頜轉了回去,還道他不要偷看。

季鴻手指力道極輕,仿佛是怕弄疼他似的,隔著幾層衣料那感覺更是朦朦朧朧,說是寫字,在背對著他的餘錦年看來,更像是撫摸。指腹與脊背之間有一種微微的摩|擦感,仿佛織料與季鴻的手指纏|綿在一塊了,絲絲的麻意溜出來,沿著脊骨竄進身體裡麵。

餘錦年隻感覺頭發絲兒都要豎起來了,哪裡還能在意到季鴻究竟寫了什麼!

“什麼字?”季鴻的聲音從耳後響起。

餘錦年耳朵一熱,為自己的失神而羞愧了片刻,低著頭道:“不、不知道……你再寫一次!”

季鴻極輕地笑了聲,又重新寫了一遍,餘錦年這回仔細認真地感受了一會兒,隻辨認出了幾個異常複雜的筆劃,究竟是哪個字,他卻沒認出來,一時懊惱道:“這個沒見過的,你不要耍賴,再來一個。”

“好罷。”說著又寫了個。

“唔……”餘錦年擰著細眉,托著下巴猜道,“理!”

季鴻笑著搖頭。

“我知道了,巒,山巒的巒!”

季鴻仍然搖頭:“非也。”

“……”

見他認不出來,季鴻又接連寫了好幾個,餘錦年費儘心思絞儘腦汁,卻隻認中了一個。他頓時氣急敗壞地咬了咬牙,不肯承認是自己學字不精,反而要怪是身上穿得衣物太多,季鴻寫得太輕,當即將外麵幾層衣衫褪去,隨手往地上胡亂一扔,隻披了薄薄一件褻衣,將頭發攏到一邊,露出雪白一段脖頸,徑直揪來個蒲團擺在地上,坐下氣道:“你再寫,我一定認得出來的。”

因洗的次數多又不舍得換新的緣故,餘錦年身上的褻|衣已並非雪白色,而是有些泛黃的|乳|白,但也因為常常穿,所以異常柔|軟貼身,將少年纖細的身形襯托了出來。季鴻的手指落上去時,還能感受到從纖薄衣料底下透出的陣陣溫熱。

季鴻垂著眼睛,務使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在少年背上寫了一個很大的字。

餘錦年依舊不認得,這回真的是無話可辯解了,他垂喪著頭,無精打采地直接向後一栽,嚇得季鴻趕忙挺直了腰背將他圈住,還打擊他道:“怎麼,這就認輸了?”

“唉。”餘錦年歎氣,“我錯了,這是個什麼字?”

季鴻將他圈在身前,撈起少年一隻手,在他掌心寫下一遍:“鸞。”

餘錦年被一肚子的字兒給困擾住了,沒有想很多,隻認真好學似的在手心裡描摹了幾遍,他隻聽著是個“亂”之類的音,卻不知道究竟是哪個字,於是仰起頭,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問他道:“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季鴻刮了下少年挺翹的鼻峰,又將他往懷裡揉了揉,平平淡淡地說:“是我的字,叔鸞。”

既然是字,便差不多是該和他的名兒匹配的,餘錦年便能猜到是哪個了,鸞,一種上古神鳥,與鴻很是登對。原來,季鴻還有個字。不過也對,他這樣的文雅至極的貴公子,怎麼可能沒有表字。

“季叔鸞……”餘錦年將這三個字在舌尖輕輕地輾轉了幾遍,覺得很好聽。

想及此,也不由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很是高興的模樣。

季鴻看著餘錦年,也不見他有什麼特彆的反應,一顆心漸漸安放下來的同時,也不由有些憂慮。

既然早晚是要回京的,那麼在那日到來之前,他總得讓少年對自己的事情有所了解,總不好將一個懵懵懂懂的冒失鬼帶回去。京中不比信安縣逍遙自在,天子腳下,雖稱不上龍潭虎穴,但若真的吃起人來,可是一根骨頭都不會吐出來的。

兩人各懷心事,餘錦年正坐在季鴻懷裡描“季叔鸞”三個字,清歡便端著茶過來敲門了,他剛張張嘴想說“進來”,側頭瞧了一眼突然改口道:“等會兒!”

接著季鴻就見他跳起來,將亂扔在地上的衣服收拾好,裝模作樣地把外衫披在肩上,這才去開門。

一陣冷冽寒風摜了進來,徑直將餘錦年肩頭的薄衫給吹飛了,季鴻起身拿了件厚實的外氅,走過去抬手披在少年身上,又費心將他裹了裹,攪得餘錦年都騰不出手去端茶盤了。

“這個不要,沒手了……”

“穿著,風大。”

“不行,勒死我了……”

“係好,小心著涼。”

看年哥兒被季公子麵色冷峻地收拾得裡外妥帖,被裹成了鼓鼓囊囊一大團,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清歡笑了下,又猛然想起外頭那婢女來,小心翼翼道:“外頭起風了。隻是……那楊府來的婢女還跪在那兒呢,她穿得薄,這會兒都打了一連串的噴嚏,若真要讓她跪下去,怕是明早兒就得凍病了……”

餘錦年驚訝道:“這都一晚上了,怎麼還沒走,總不至於是真的要跪到天亮罷?”

清歡遲疑道:“要不,我將她趕走?”

二人正猶豫著趕不趕、如何趕,季鴻卻突然冷笑一聲,道:“白衣僧做到如此地步,那必然是非你不可了,他若是想耍什麼花樣,豈是你今天趕走一個婢女便能了結的。既然如此,不如遂了他的意,與那楊府走上一遭,我倒是看看他究竟要作甚麼。”

餘錦年:“……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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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錦年簡直不敢相信,這種不靠譜的決定竟然是季鴻做出來的,他狐疑地盯著男人看了許久,直想這人是不是殼子裡頭換人了?不過這個決定雖然聽上來頗有去楊府看熱鬨的嫌疑,倒也並沒有打蔫兒餘錦年的熱情,他對楊府那攤子破爛事兒沒什麼興趣,反而是對白袍僧有了一丁點的好奇。

白袍僧究竟是誰,他是不是一心假扮的,一心假扮出個高僧騙錢就罷了,又為何非要點名叫他去做齋席,這莫非是一包糖薑片吃出來的情誼?難不成是一心覺得隻是自己富得流油且不夠,還要普渡一下餘錦年,先富帶動後富,也讓他沾沾財氣不成?

抱著一團未解的謎團,餘錦年帶著季鴻、清歡,三人當晚就隨著那哭哭啼啼的小嬌娘去到了楊府上。

這不得不說,楊府人確實敞麵兒,他們三人剛進了門,腳下路都還沒看清,就拿了不少的賞錢,還被領到了大廚房附近的一間小院,院子雖距離大廚房不遠,卻甚是幽靜,也沒什麼花裡胡哨的辣眼裝飾。

剛安頓下來,之前見過的那位管家就領著一眾仆役婢子浩浩蕩蕩地來了,這些下人各個兒的手腳麻利,一進來就飛速將院子灑掃收拾了一遍,換上了嶄新的被褥床麵,還拎來一盆爐炭,道是天氣轉涼,院中久未居人,供他們暖屋之用。

那管家恭敬道:“之前我家老爺與餘老板有些誤會,實在是失禮。諸位既是上師薦來的,那便安心住下,若有什麼短缺儘管吩咐底下的仆婢,日後三天的素齋宴,還請餘老板您多多費心。”

餘錦年與他寒暄,笑道:“客氣客氣。”

管教賠笑:“哪裡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