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鳳凰胎 下(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2564 字 8個月前

“可蘭姨娘不是被鎮在道觀裡了麼,莫非是那老仙長也鎮不住她,如今漲了修為就掀翻了道觀回來,要吃掉我們的肝肺!”

“唉,大牙頭,你當日是不是還給那道長遞繩兒來著?”

“你這廝莫要危言聳聽,我隻是遞了個繩兒,你可是還踹了那蘭姨娘一腳的!”

“這位嬤嬤,這是個什麼事,蘭姨娘又是誰?”

“這蘭姨娘啊……”

周圍窸窸窣窣響起說話聲來,新來而不知情的婢子們從旁的老仆碎嘴中聽到些隻言片語,也漸漸拚湊出一個極其怖人的鬼怪故事來,一時間楊府上下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饒是管家厲聲喝止,也不過是止住了表麵上的沸騰喧鬨,而背後每個人心裡都已做起了各自的打算,誰也不想淪為蘭姨娘複仇的祭品。

今夜的楊府,注定是不會平靜的了。

鄒恒正想趁著這亂腳下抹油,結果才走了兩步就被管家叫住了,指著地上昏厥過去的楊二爺道:“鄒神醫留步!煩請鄒神醫與我家二爺診治一番。”

“……”

餘錦年拉著季鴻,好容易從那群人中擠出來,他是壓根不信有什麼狸貓精之說,而季鴻則是與己無關並不在意,兩人是這紛亂楊府中唯一冷靜自若的人,還不慌不忙地往自己暫居的那處小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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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房間,季鴻反手將門一關,一個轉身,就將餘錦年欺壓|在門上,眯著眼睛來看他。

餘錦年咕咚咽了聲口水,視線向旁邊閃了閃。

季鴻又捏著下巴將他轉回來,強迫他看著自己,嗓音中透漏著一絲危險:“隻是去取個燭燈,便能被人拐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你可還記得自己是在什麼地方?”

餘錦年小聲嘀咕道:“我不是故意的,鄒恒與我拉拉扯扯,我也來不及回來通知你……”

季鴻反問道:“若是我沒有趕到,楊財那一掌你待如何?”

“我……”餘錦年剛想說自己身姿靈敏矯健,又學過一兩招防身術,雖說隻是三腳貓的功夫,可對付一個骨瘦如柴的楊財也是綽綽有餘了,另說他還想好了其他後招,譬如去敲楊財的麻筋、順道踢他一腳斷子絕孫腿什麼的,隻是話沒說出來時,他抬頭看了眼季鴻的表情。

此刻季鴻正麵無表情地訓斥他,冷冰冰的一點多餘的語氣都沒有,人家生氣時眼睛裡是熾熱的,仿佛是滾著熊熊的火焰,而季鴻卻是冷上加冷,好像要把他臉上也看出一層冰霜來。

——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餘錦年心想。

餘錦年不由發起怯來,他眨了眨眼,眼珠骨碌碌一轉,皺著眉頭想了一想,便忽地踮踮腳朝季鴻歪去,伸開雙手掛在對方身上,將之前那堆辯解的話咽回肚子裡去,討好式的拿腦袋蹭了蹭他,輕聲說道:“……對不起,我錯了。”

季鴻頸側被他蹭得發癢,身體卻微微僵硬。

餘錦年以為自己這個舉動就算得上是撒嬌了,他可還從來沒跟人撒過嬌,更彆說是跟男人了,此時豁出了臉麵來討好季鴻,這人不僅沒有絲毫反應,反而整個人都僵住了,偷偷一看,臉也臭得很,很是不開心的樣子。

他雖然個子不如季鴻高,卻也是硬邦邦的一具男兒身,既不□□,也不軟綿綿,一點都不討喜,也怪不得季鴻這個表現了——餘錦年頓時後知後覺地害起臊來,覺得自己踮著腳掛在季鴻身上的模樣一定傻得要命。

正糾結著,就聽見季鴻壓著嗓音,冷道:“站直了。”

好像不僅沒有討好他,反而讓他更加生氣了。

餘錦年低落地“哦”了一聲,從他身上撕下來,背著手乖乖地貼著門站好了,垂著腦袋,心虛道:“好啦,你罵我罷,我聽著……”

“將頭抬起來。”

月光皎潔,透著斑駁的雕花映在少年的側臉上,門上一朵五瓣梅順著雕花枝椏從少年臉頰延伸下來,在他下頜上柔柔地綻開,夜風蕭蕭拍打紙窗,於是花也朦朧,人也朦朧。

季鴻靜靜看著他,心中雖有氣鬱,卻也真是無可奈何。少年與人的防備心實在太弱,他尚未體會到在這個冰冷塵世中,人心中的惡念遠多於其他,他隻知道一味地朝彆人伸出手去,卻不知旁人未必同他一樣滿懷善意,他無意傷害彆人,卻不代表彆人也無意傷害他。

遲早有一天,他經受了傷害,遭遇了背叛,才知道這個世界如何陰險不堪。

季鴻一邊陰鷙地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好叫餘錦年幡然悔悟、痛徹心扉,然後乖乖地躲進他的庇護,接受他的豢養;又一邊渴望這一天永遠也不要來到,他已經被這俗世束縛住了手腳,注定無法自由,那便希望餘錦年能夠像隻隨性的蝴蝶一般,替他感受紅塵之間的喧囂快樂。

他忽然想起了二哥曾說過的一句話。

“阿鴻,如果你有一個對你來說至關重要的人,那不論此人是何地位、是何身份、是強是弱,隻要是這個人,你便永遠都不會嫌棄他,更不會將他舍棄。”

彼時天寒地凍,白雪茫茫,前途渺無歸路,他們抓到了一隻被母兔遺棄的受了傷的小雪兔,儘管那小兔如雪球一般可愛,可他們實在餓極了,最終連血帶肉地將它吃了個乾淨。

吃完了小兔,他們仍是饑腸轆轆,季延又將雙眼突盲的他背起來,繼續向前走。他問二哥,為什麼不將他扔下,像那母兔扔下小兔一般,那小兔又弱又小又笨,一點用處都沒有,連在雪地裡鑽洞逃跑都不會,他說若是季延一個人的話,定是能走出這皚皚雪原的。

正是這時候,季延與他說了那句話。

當時他懵懵懂懂地問季延:“那延哥哥有這樣的人嗎?”

二哥回答道:“現在小阿鴻就是二哥至關重要的這個人呀。”

他摟著季延的脖子,凍得嘴唇發紫也不知道,隻將一張冰冰涼的小臉往二哥溫暖的脖頸裡麵湊去,似是為了與二哥保持公平,也甕聲甕氣地承諾道:“那延哥哥也是阿鴻最重要的人!”

那時二哥如何回應的來著?

季延笑了笑,搖頭道:“阿鴻最重要的那個人不會是二哥,隻是阿鴻太小,她還沒有出現。等她以後出現了,阿鴻可一定不要嫌棄她呀,她就算很笨,阿鴻也要好好地愛她、護她……”

他還很小,不知道二哥說的是誰,更不知道二哥所說的愛護是什麼意思,隻是單純以為那就是要對一個人很好很好的意思,於是問道:“就像二哥對阿鴻這樣好?”

季延失笑:“嗯,不過……還要再好一些。”

當時他以為,二哥對他已經是最好的了,他一聽說對那個素未謀麵的人還要再好一些,便覺得好難好難,這天底下怎麼還會有人比二哥還好?

回過神來,那朵影梅花已經從少年的臉上爬到了脖頸,餘錦年也正一臉茫然地看著他,眼睛裡亮亮的,像是天河閃耀。

季鴻抬手捂住了餘錦年的眼睛,一低頭,含|住了那朵倒映在少年頸側的五瓣小梅,那暈影下就是少年鼓鼓搏動的血脈,在他舌下一跳一跳的,如一顆心臟般。

“二哥,是他了。”季鴻心道,又不由自主地用力咬了一下。

餘錦年在他手掌下頻頻眨動眼睛,既是驚慌又是驚疑,他本是等著季鴻或是訓罵他或是打他手板的,哪裡知道這人苦思冥想了半天,竟然一口咬了上來,這是什麼新穎的懲罰方式?

有一點點小疼,是牙齒擦著皮膚的感覺,好像季鴻真的要咬破血管,吸食血液一般。

他背靠著門,竟還鬼使神差地想,要是季鴻真的因此而高興,就是給他吸兩口又怎麼了。

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床上去睡覺的,隻記得季鴻啃了啃他的脖子,又來啃他的嘴,反正是暈暈乎乎糾糾纏纏的,似乎到了床上,還被季鴻緊緊地勒在懷裡,跟發泄什麼似的。

總之折騰了半夜,也記不清了。

第二天餘錦年醒過來,已是日上三竿。按理說今日楊府辦法事,一早的素齋也是要準備的,卻竟然沒人來叫他們起床,難不成被昨日那些鬼怪之說嚇得都不敢出門了麼?

懷著滿心納悶,他正對著鏡子束發,這一撩起頭發,赫然發現左邊耳朵下麵竟紅豔豔綴著個牙印,是遮也遮不住,蓋也蓋不上,這仔細一瞧,似乎下嘴唇也腫了,嫣紅嫣紅的,簡直跟頭天晚上乾了什麼壞事似的。

啊,簡直羞憤欲死。

他噔噔噔光著腳跑回床榻,將季鴻的被子一掀,正欲報仇雪恨,卻反被漸漸蘇醒的季鴻一把拽了下去,又將他裹進懷裡,蒙上被子,在一片朦朧溫暖的昏暗裡,被揉了揉腦袋。

“又鬨什麼,嗯?”季鴻才醒,聲音略微顯得沙啞。

餘錦年頓時又慫慫的,跟被人摸了肚皮的貓似的,從被窩裡仰起臉看了看季鴻,拿鼻尖貼了貼他的下巴:“沒什麼,早啊……”

季鴻笑道:“早。”

兩人各自洗漱完,就直奔小廚房而去,因走得急,路上還差點撞上一個急匆匆去倒便桶的小廝,瞧他來處的方向,似乎是李夫人院裡,兩人倒是幸運地沒有撞翻那桶穢物,隻是那小廝心有餘悸地晃了晃,反是將桶上遮掩的木蓋給晃下來了。

餘錦年無意中瞧了一眼,忽然一愣,問道:“這可是李夫人的溺桶?”

小廝見他如此唐突,竟然問這樣不知禮數的問題,既是嫌棄又是不好意思回答,隻縮著脖子點了點頭。

餘錦年猛地一拍腦袋,大驚小怪道:“我知道了!原來是這個病。”

季鴻蹙著眉很是無奈,這少年與彆的倒是遲鈍,唯獨在研究病情上倒是鑽勁得很。

餘錦年也不去廚房了,掉頭往李氏院子裡去,想要為此驗證診治一番,他大概知道李夫人是什麼病了,這並非是一般的腹痛,更不是什麼鬼神附體。

而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紫質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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