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寸金肉(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9722 字 8個月前

第六十九章

餘錦年率先反應過來, 匆匆然往季鴻那邊走,隻才邁開一步, 就被人拽了個趔趄,撞得桌上叮鈴當啷一通亂響, 他回頭一看, 竟是嚴榮緊緊扯著自己的衣角,還用一種求饒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他手上有些胭脂, 本是乾透了,這會兒桌上酒壺被餘錦年撞翻, 滴答的酒液順著嚴榮的小臂流下來,又將手心給濡濕了,那塊凝乾了的胭脂又活泛起來, 紅彤彤地洇在餘錦年的衣擺上,像是生了一團絢爛的牡丹。

嚴榮後來酒醒, 也覺得自己大概是不要命了, 竟然敢跟酈國公世子搶人, 隻是當時醉著, 腦袋都不聽使喚, 哪裡能想到這茬, 他尚且對上次季鴻的警告心有餘悸呢, 覺得隻要餘錦年吹吹耳旁風, 哄得世子心花怒放, 也就顧不上來克他們嚴家了。

古往今來以色惑人的, 不都會這一手麼。

他猶自給餘錦年甩眼色, 怎麼講也是一起喝過酒的了,看在婁南名酒劈震春的麵兒上,也好歹替他說說好話。殊不知他這醉裡八歪的眼色活像是擠眉弄目拋媚眼,看得餘錦年一身惡寒,再扭頭去瞧季鴻臉色,簡直如六月飛霜一般冷酷了。

酒液滴滴答答的往下漏,熏得滿閣都是濃鬱酒香,季鴻冷壓壓走近來,探了傾倒在桌沿的葫蘆壺一眼:“酒好喝麼?”

嚴榮老實巴交道:“婁南劈震春,還挺……”

“沒問你!”餘錦年撿起桌上碟中的榛子,罩頭朝嚴榮擲去,隨即回頭朝季鴻笑了笑,道,“不好喝。”他心裡有些虛,早上出門時他走得匆忙,隻潦草跟季鴻保證了去去就回,耽誤不了多久,後來跟嚴榮喝起了酒,忘了時辰,徑直將對男人的保證忘在腦後了,此時見了季鴻的表情才想起這回事來,他怎麼能不心虛。

季鴻平靜地點點頭:“我看二位倒是相談甚歡,那便繼續喝罷。”

竟然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

嚴榮仿佛是九死一生般大鬆一口氣,巴不得將這尊佛即刻送出府去,可又想到對方就是自己久念而不得結交的季三公子,又不由多看了兩眼。

餘錦年哪裡敢真的留下繼續飲酒,趕緊灰溜溜地跟著季鴻回家,走了兩步突然想起自己的藥籃來,又扭頭回去拿,抬眼看到嚴榮一臉癡迷的模樣,登時又抓起碟子上一把瓜仁,扔在了嚴榮臉上。

剛出了嚴府側門,一頂紫簾軟轎抬了過來,道是大公子吩咐的,不多時又奔出來個小廝,同樣捧著一隻白瓷葫蘆,隻不過這隻葫蘆上繪著青竹,看著應與嚴榮手裡那隻繪蘭花的是一對。

餘錦年心裡嘀咕,自己為了他們家五小姐,整日城東城西的奔波,都沒見有人接送,怎麼季鴻一來,連轎子都備好了!這又是備轎又是送酒,連眼睛都看直了,那嚴榮還說不愛慕自家季公子!

他剛要拒絕:“我們不——”

就見季鴻一躬身,竟撩開軟簾坐了進去。

抬轎的腳夫道:“小公子,後頭還有一頂小的。”

“我看這個就挺好的!”餘錦年看也不看,一低頭鑽進了季鴻的軟轎裡,自說自話的擠著男人坐下,幸得兩人都不重,抬起來也算穩穩當當。他也不是頭一次坐轎子了,頭一次去嚴府就是乘轎來的,不過這回與季鴻共乘一頂,兩人腿並著腿,都伸展不開,他反而興致勃勃的,很有些樂趣。

轎中狹小擁擠,少年一絲一毫的小動作都會傳到旁邊人的耳朵裡,隻是季鴻一直閉著眼,也不理他,兩手平搭在膝上,泠泠然有種貴公子般的冷淡氣息。

餘錦年卻不吃他這套,安分了沒多會兒就開始裹亂,一會兒扒著轎窗看看外頭的街巷,一會兒又歪著腦袋仔細觀察閉目養神的季鴻,他小心地碰上季鴻擺在膝邊的手指,本來還隻是輕輕的,若有若無地勾搭,此時轎子拐了個彎,猛地晃了一下,他便借此機會實實在在地將人握住了。

“阿鴻。”他低頭看著季鴻腰間,似是發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季鴻依舊不應,他聞到身邊是一陣陣被蒸暖了的酒味,僅是聞聞便覺得醉了,他素來因身體差的緣故,鮮少碰酒之一物,偶爾飲了也是三杯即倒,此刻嗅著少年身上濃灩醇烈,四肢百骸都仿佛是被酒液衝過了一遍。

覺察到手上的溫熱,季鴻也隨他牽著去了,隻是雖沒有什麼抗拒,卻也沒表現出什麼熱忱來,好像那隻手不是他的,隻是個長在自己身上沒感覺的物件兒罷了。

餘錦年沒話找話說:“你帶子係擰了。”

“……”季鴻仍然闔著眼,默不作聲。

雖然兩人牽著手,餘錦年卻的確感受到了季鴻對他的冷落,心中不禁有些黯然,瑟瑟然將手縮了回去,沒等他想好道歉的說辭,隻聽外頭腳夫清嗓喊了一聲,原是這麼快就回到了一碗麵館。

季鴻撩開簾子走下去,餘錦年亦步亦趨地黏著他,兩人一先一後才進了店,堂子裡食客就與他打起招呼來,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說起話來都沒邊沒際的,還有見他神情不爽,故意說些頑笑話,圖他蹦出個笑臉。

因快到年底,好些走商都開始返鄉,餘錦年果見店中多了許多生麵孔。

說話的幾個都是常來一碗麵館吃飯的,是跟年哥兒關係好才與他扯這閒皮。結果隔桌就有個不長眼的新客人,是南北跑船的,慣有些不喜美娘偏愛男郎的癖好,尤其是那種乖乖巧巧、純真可愛的小少年。他才來信安縣沒幾天,打前兒落腳覓食時見了餘錦年,一下就入了眼,便動了要調|戲一番的意思,隻是見少年身旁還有個看起來頗是個硬茬子的哥哥,苦於無處下手,隻能暗中垂涎。

今日這船商又來偷看餘錦年,聽著眾人這般說話,還以為這家小哥兒慣是那種輕浮人,便以點菜名義將餘錦年叫了過去。

餘錦年隻想著快些去找季鴻說話,語氣也就不太歡暢,問道:“客官要點什麼?”

原本隻是想近距離舔食一下少年美色,沒想到聲音也這般脆朗,船商美滋滋地回味了片刻,心裡也淨是想到些淫|畫穢|景,飄飄然仿佛已經將人弄到手了。

再一抬頭,又瞧見小老板頸上紅紅的一坨胭脂色,這才上午就滿身酒氣,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郎君,指不定夜夜在誰胯|下承|歡呢,定也是那種能用錢財壟騙到手的便宜貨。他心下大喜,嘴上也就沒了遮攔,偷偷望著少年圓潤俊俏的臉蛋,笑嘻嘻地要去摸人手,道:“這是在外頭受了什麼委屈?要不到阿哥懷裡坐坐,阿哥暖暖你的心!”

餘錦年驚得向後一躲,叫那船商抓了個空,回過味來喝斥他道:“放什麼不尊重!”

那船商也怒了,橫眉豎眼地指著他說:“你這小騷|皮,莫要做了那婊|子還要立牌坊,哥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氣,開這破店能得幾個錢?”他伸腳踢了踢腿邊的凳子,嫌棄地啐了一口,又色眯眯道,“你晚上讓我弄弄,短不了你吃喝,還給你買簪子戴。”

餘錦年又氣又笑,氣是氣這人滿口汙言穢語,笑是笑這人來鬨場子竟是為了姿色平平的自己,而不是那個絕世風華的季美人,簡直是奇景一樁。

清歡撩起袖子抄起掃帚,就要去與人乾仗,被餘錦年攔了下來,很無所謂地說:“什麼香的臭的也值得你動手。”他自己也懶怠與這種人多說話,吩咐過清歡去做些彆的事,便扭頭就往後院去——才掀開隔簾,就撞見一臉森寒的季鴻,也不知是從哪句開始聽的,總之眸中詭譎非常。

他似乎是朝誰使了個眼色,餘錦年忙回頭去找,隻見食客當中站起一個披蓑戴笠的陌生身影,先前從來沒在這兒吃過東西,很是挺拔,腰側鼓鼓囊囊,似半遮半掩著什麼東西,那人起身後將麵錢拍在桌上,便一言不發尾隨著船商走了出去,瞬間湮沒在茫茫人海之中了。

餘錦年再回過頭來,季鴻依然麵皮淡薄,轉身往屋裡去了。

他黯黯心想,可能隻是自己的錯覺罷,畢竟季鴻是離家出走來的,在這裡怎麼會有熟人呢。

餘錦年邊揣摩著邊走進廚房,當頭又被嚇了一跳,清歡聽他大驚小怪的,忙跑來問怎麼了,見他指著掛在廚間梁下的一隻大火腿問道:“這哪裡來的琵琶腿?”

清歡說:“忙得忘了說,正是早上年哥兒你出門以後,三個小娃娃給抗來的,噥,好像還是那個人送的,字條兒還在上頭沾著呢!”

餘錦年摘下琵琶腿上一張紙條,果不其然寫著“謝餘先生”四個字,這人三番四次地送了好幾回東西,卻從不露麵,倒是叫餘錦年好奇死了,他將那紙條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什麼新線索來,於是忍不住問道:“也沒說送禮的長什麼模樣?”

“這倒沒細說。”清歡搖搖頭,“不過我偷偷跟著去瞧了一眼,看見他們幾個跑回去跟一個人說話,太遠了也沒瞧清到底什麼模樣,隻看著也是個半大少年。”

這就奇怪了,餘錦年實在想不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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