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乳釀魚(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3737 字 8個月前

“這誰知道啊,他們大戶人家的事兒——”嬸娘一低頭,見自家兜販的籃子裡核桃少了一大把,頓時跳起來去打那夥計,“嘿你這小不死的,怎得吃嬸子我這麼多核桃!拿錢來!”

兩人打著打著鬨遠了,後邊兒餘錦年沒再去聽,心中卻驚喜萬狀。旁人不知其中緣由,他卻是知道的——嚴玉姚如何死去活來才得著今天這個結果;那嚴榮又是如何刻板守舊,才能鬆了口,讓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曹諾忠情多年,今天終於得償所願。

他春風得意樓也不去了,掉頭跑回了自家麵館,衝進了門,見季鴻坐在井邊洗菜,整個人在太陽底下閃得發光,遂一把撲栽了上去,驚得季鴻險些栽到井中,他掛在人背上道:“阿鴻阿鴻,你猜外頭在做什麼?”

“猜不到,做什麼?”季鴻笑著。

“曹公子去下聘啦!”餘錦年手舞足蹈道,“五小姐要嫁他啦!”

季鴻堪堪能撐住他在自己背上亂扭,又被少年拽著肩膀晃得頭昏腦漲,他隻好將人揪下來,按在腿上老實坐著,無奈道:“彆人嫁娶,怎的你這般高興?”

餘錦年被他箍在懷裡動彈不得,就壞心眼地在低頭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哼道:“我為他們高興,不行嗎?你若再不放開我,我就再咬一口。”

季鴻怕他鬨騰起來打翻水盆,終於將人鬆了一鬆,是時清歡進來,餘錦年還沒起來,屁|股正挨著人家的大|腿耍橫,看得清歡一個小女娘捂著眼大叫:“光天化日呢!”

餘錦年羞她道:“你光天化日還偷摸人家段明的腿呢,我都瞧見了。”

清歡撿起盆裡一片洗好的菜葉,氣急敗壞地扔餘錦年:“許你摸,不許我摸?快起來,嚴府要做席,來了個婆子,要請你去操持呢!”

餘錦年與季鴻相對著看了看。

……

嚴府辦的是家宴,常的來說,這種家宴多是請家廚來做,和口味,也更親絡,卻也不知嚴榮怎麼盤算的,請了向來與他合不攏的餘錦年來操席,來傳話的婆子說,既是想叫餘老板做廚,也是想與餘老板一塊吃個飯。

家宴沒那麼多規矩,餘錦年也想去恭賀嚴玉姚,答應得爽快,收拾了些東西就跟季鴻一起,與那傳話婆子去了嚴家。

菜出得不慢,很快擺滿了一桌子,還湊出了一個福祿壽喜的好意頭,餘錦年做好菜去往前廳,途徑一間耳房,見嚴玉姚站在門外,她眼睛已好了,手裡端著茶盤。他上去打招呼,恭喜的話還沒出口,就聽到耳房裡麵傳出一陣爭吵聲。

“那倉部郎我以他是個正人君子,才與小妹牽了這線,誰知他才一聽說姚兒大病一場,有恐傷了身底子,就迫不及待地飛鴿傳書來退親。這信倒說得冠冕堂皇,如何配不上姚兒雲雲,事卻做絕了!”是嚴家校書郎怒不可遏的聲音,卻不知對麵與他爭執的那個人是誰,“我們姚兒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何愁嫁不得如意郎君,做什麼上趕著去巴結人家!”

對麵那人開口,聲音蒼蒼老矣,似手裡還拄著根拐杖,篤篤地錘著地麵:“姚兒退了兩次親,你叫外麵人怎麼看我們嚴家!讓你父親在京中怎麼做人!這親,無論如何都得結成,你速速給人回信,我們姚兒身體康健得很!”

嚴榮低聲道:“恕孫兒不孝。這信孫兒自然會回,但卻是要與他一拍兩散。今日孫兒已收了曹家的聘禮,擇日就把姚兒嫁到滇州府去。”

嚴老太太驚詫:“你說什麼?個不孝子,你再說一遍!”

“再說幾次都無妨。”嚴榮鼓起氣說,“孫兒自問恪守禮法,順天地君親師,順禮法經典儀,從來沒做過一件順著自己心意來的事。今天我就要為姚兒做上一件。祖母責怪也好,父親打罵也罷,今日孫兒就要為小妹謀一件幸福,倘若她日後悔恨,也自會叫她來悔恨我。孫兒無德無能,但這件事,定要為小妹做主。”

“你、你——!”

“祖母!”嚴榮突然驚叫。

餘錦年忙推門而入,見嚴老太太倒在地上,趕緊上前把脈辨證一番,半晌卸下口氣道:“無妨,暫時氣厥過去了,攙到房裡好生歇息一陣,便能蘇醒。”

嚴榮連忙叫了下人進來,將老太太抬回房去,又叫燃上清涼香。

“哥哥……”嚴玉姚在門外低聲喚道。

嚴榮笑笑:“好些日子沒聽姚兒叫我哥哥了。”

沒了嚴老太太,家宴也不成家宴,隻他們幾個年輕人圍在一桌麵麵相覷,嚴榮覺得場麵尷尬,一拍桌子,叫人將酒菜都挪到院子裡那間飛雪迎春亭去,菜是山珍海味,酒依舊是劈震春。酒過三巡,嚴榮命人抬上一隻紅木箱,親拆扯了上頭的紅綢,綾羅綢緞,珍寶朱釵,他問嚴玉姚:“姚兒,來看看,喜不喜歡?”

嚴玉姚知道是曹家來的,一時淚中含羞,點了點頭。

嚴榮道:“哭什麼。姚兒,你知道……以後要是不開心、不高興,你就回來,有大哥養你、寵你,你到底都是我嚴榮的妹妹!”

這校書郎的酒量真是淺,簡直和季鴻有得一比,三杯混湯下肚就又口齒不清了。雲滅燭暗,桌上已是一片殘羹冷炙,杯盞儘傾,寒風曳曳,是時候該散場了,嚴玉姚早早回了房間,餘錦年也與季鴻起身告辭。

走出嚴府側門,嚴榮醉蹌蹌地被門檻絆到,餘錦年好心撫了他一把,勸道:“不能喝就彆喝。我往你們嚴府跑夠了,希望你再不要叫我來看病。”

嚴榮甩他的手:“隻你清明,隻你沒病,彆人都是糊塗,是王八蛋!”

餘錦年奇道:“好笑了,你又跟我發什麼脾氣?還罵起了人。”

“你們煩死了!”嚴榮不管不顧,胡說八道起來,“你做什麼叫我碰見,做什麼要來壞我相敬如賓,做什麼要毀我父慈子孝?我這輩子沒做過一件出格的事兒,今天卻出了夠……”他毫無形象地蹲坐在木質的門檻上,不講理地拽著餘錦年的衣擺,淒愴道,“我還、還羨慕你,我竟然羨慕一個孌童妓子……”

餘錦年道:“我不是——算了,我做什麼跟一個醉鬼講道理。”他從嚴榮手指縫裡往外拽自己的衣角,“那你快放開,校書郎大人,我還上趕著回家伺候你們季大公子呢!”

嚴榮果然還是嫌棄他的,一聽這話就皺了皺眉頭,但手指頭還是不肯鬆開,非要拽著餘錦年,要跟他掏心窩子,弄得餘錦年哭笑不得。

季鴻蹙眉:“嚴榮。”

嚴榮看了他一眼,終於不敢與那少年拉拉扯扯了,餘錦年跳下台階,在嚴榮的醉眼裡就像隻蝴蝶,翩翩地飛向了自己那朵花,蝴蝶有翅膀,而他隻是個寸步移不得的人而已,根須紮得比樹還深,永遠都挪不了半步,他唰然站起來,扶著門框道:“季叔鸞,你且逍遙自在罷,京中找你都找瘋了!你父親前日子得了風寒,又舊傷發作,留了病根。季府倒了主心骨,亂作一團。”

他看著季鴻與餘錦年,搖著頭說,“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向京中瞞著你的消息……你到底什麼打算?”

餘錦年抬頭看看男人,季鴻卻不回答,隻道:“多謝。”

他二人要走,嚴榮又說:“閔雪飛不知從哪聽到你在南邊,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這裡來了,他的手段你知道,除非你真死了,不然早晚叫他尋見。”

季鴻道:“知道了。”

……

嚴玉姚大嫁那日,嚴家沒有來帖,餘錦年也沒去看熱鬨,但食館是千行百業中最人多嘴雜的地方,即便他不刻意打聽,也仿佛親臨了現場一般,隻聽說迎親的隊伍拖了一整條街,沿路分撒的糖果子多到撿不過來,最後被歡鬨的人群碾在了腳下。

說五小姐那身喜袍嵌著金絲,綴著東珠,層層緋浪,環佩琳琅;又說新郎人中俊傑,為新嫁娘一擲千金;又聽說,嚴家喜宴擺足了整整三天,府上賀喜之人不絕,就連門前的石階都要被人踏薄幾寸。

最後兩人坐上馬車,一起回滇州去了。餘錦年坐在一碗麵館,沒出得半步,卻連人家馬車上掛了幾顆珠、幾扇簾,車裡放的是什麼爐,焚的是什麼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五小姐大婚,已是這寒冬料峭中最紅火的一件事了,街頭巷尾間都談論著這樁喜事,整座信安城都仿佛沉浸在喜悅的氣氛當中,有些人家自迎親那天撿來的糖果子,時隔半月,都還擺在家中沒有吃完,可見其盛況。

熱鬨總是能帶起人的欲|望,餘錦年也因此狠狠地忙了一回,腳不沾地的日子終於結束,他才猛然間想起一件事來——上次給石星做的保和丸,竟然忘記送了!

都這麼多日子過去,估摸著人早該好了,他便將保和丸拿到了自家櫃上,店裡食客也時常有些飲食不節而愁眉苦臉的,備著瓶保和丸,也能做不時之需。

隻他才將把藥瓶放在櫃子裡,突然瞧見一陣風自店外刮進,一個人影氣匆匆地衝了進來,也不與他打招呼,徑直跑過隔簾,躲進了他與季鴻的房間裡,還在裡頭栓上了門。

餘錦年驚魂未定,他正要跟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又見一人衝進來,還是那樣不打招呼的方式,和之前那個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了。

“——薑芽兒呢?”他在院中徘徊良久,終於知道問。

原是石星,餘錦年看他紅光滿麵,整個人還又胖了一圈,便知這段日子在春風得意樓過得很是滋潤,那如今和薑小少爺一前一後地追出來,莫非是他裝病的事情敗露,惹薑秉仁不快了?

餘錦年餘光瞥了眼房間,石星心領神會,過去敲門道:“芽兒,出來,是我。”

“你滾!我不要見你!”薑秉仁在裡頭吼道。

季鴻捧著一株菜問:“這是何事?”

餘錦年攤手:“不知道啊……”

他也懶得管,接過季鴻手上濕淋淋的菜葉子,跟他一起到廚房去摘菜。鍋裡熬著一鍋|乳|釀魚,是因季鴻這兩日提到想吃魚,天又冷,餘錦年便用牛|乳|燉了這道鯉魚,魚是去鱗去臟,雙麵煎過才入湯煮的,湯裡又下了冬筍、火腿、蝦米、香蕈,各色香味糅雜在一處,熏得整間廚房都充斥著魚香|乳|味。

這乳釀魚合該跟暖鍋似的,邊吃邊往下投菜才好的,湯沸汁美,魚軟菜爛,又沒有暖鍋那股子濁氣,格外清淡香甜,尤其是寒寒冬日來上這麼一鍋,就算是圍著鍋子吃一下午也不覺得厭煩。

餘錦年盛出一碗乳湯來,劃了小塊南豆腐下去,給季鴻嘗嘗鮮,自己也端了一碗。

石星趴在門縫上企圖往裡看,卻隻能看到房中一星半角的擺設,壓根連薑秉仁一根頭發絲兒都瞧不見,他又篤篤敲了敲門,隻這回更輕了一些,嗓音放柔了,有些討好的意思:“芽兒,我錯了,你出來讓我看看,是不是哪裡難受?真的,我保證不犯渾了!”

薑秉仁不聽,儘管在裡頭做縮頭烏龜,隱約聽著還抽起來了:“你看什麼看,你就是想笑話我,就是因為我耍過你一回,你就要把我耍回來!我不出去,我被你糟蹋了,屁股疼!”

餘錦年一口湯噴了出來,他是跟季鴻淫多了,淫|者|見|淫,剛想說可能是自己想歪了。

那薑小少爺又哭道:“啊,還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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