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麵茶(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0109 字 4個月前

第八十四章——麵茶

雖然季鴻用另一種方式給了餘錦年一個彆出心裁的答案, 但這答案再好也是跑偏題了,餘錦年罕見地耍了耍小性子,當晚回到一碗麵館,既沒有給季鴻準備藥膳小湯,也沒有體貼地事先灌好湯婆子, 躺在被窩裡,更是視腰間那隻胡亂撩撥的手為無物。

然而這種冷戰連兩個時辰都沒堅持下去, 夜半, 屋外狂風大作,雖沒再落雪, 卻是將原本地麵上的雪毯給掀了起來, 屋中炭火時旺時淡,連餘錦年自己都覺得腳尖發涼。他起來給炭盆又添了一把火, 再回到床上, 秉燭映物, 那人果然蜷成一團。

餘錦年歎了一下, 推推他的肩膀:“阿鴻, 阿鴻。”

季鴻慢慢睜開眼。

“套件衣裳再睡, 暖和點。”餘錦年把他叫起來, 幫著穿上了又一層裡衣,才放人回到被窩, 他將燈吹滅, 自己也鑽了進去, 手和腳都頑皮地往男人身上伸, 而對方則好像無論怎樣捉弄都沒什麼脾氣,季鴻心胸寬闊地把少年包了起來,用四肢和身體。

“暖和不暖和了?”餘錦年問。

季鴻揚起嘴角,嗓音低啞,有種沒睡醒的酥沉感,他不回答,隻反問:“不是不理我麼?”裡裡外外這麼一晾,餘錦年的睡意散了一二分,他瞪著一雙琥珀似的眼睛,盯著季鴻看,似乎是覺得他在嘲笑自己的幼稚了。季鴻笑一聲,抬起頭親了親他的鼻尖,又用溫熱濕潤的嘴唇慢慢地吻上他的眼睛,使他不得不閉上了眼:“暖和,特彆暖和。睡罷。”

餘錦年這才往季鴻懷裡縮了縮。

什麼叫-床頭吵架床尾和,也許這就是吧,餘錦年陷入睡眠前鬼使神差地想到。

第二日雖照常起來乾活,下板開業,其實也隻是做做樣子而已,因為年二九大家都在家裡團聚了,鮮少有人會出來覓食,即便是有,也是幾個來一碗麵館預定正月裡要用的醬豬蹄、醬鳳爪等鹵味或者各種肉脯、肉鬆的客人,前麵有段明清歡招待,餘錦年也比往日多睡了一個時辰,直到天光大亮,才慢吞吞起來穿衣洗漱。

大概是他皮實,灌了薑湯悶了一覺,那點風寒不治而愈,再起來竟是一個噴嚏都沒再打。

這日頭早不早晚不晚的,餘錦年便到廚房煎了碟蔥香小餅。餅是用麵粉、雞蛋,與切碎的小蔥花一起揉成麵團,用擀麵杖壓得薄扁,便入油鍋來烹炸,兩麵焦黃就可出鍋品嘗,嫩脆酥香。之後把一份生麵粉倒在洗乾淨烤乾水的鍋裡,翻炒至微黃,再把之前磨好的芝麻粉取出一份來,滴少許素油,入鍋同炒,這就成了麵茶粉。

吃時直接用開水衝泡就成,喜甜的淋上蜂蜜、玫瑰醬,堪得是麻香撲鼻。

昨日段明回的早,今日到了麵館,發現前堂坐著閔家的三公子,差點沒把魂兒給嚇飛了,他自以為自家世子隱居此地定是有什麼密謀苦衷,所以一瞧見閔懋,自然而然想到他那個手段高明的二哥,唯恐是季鴻行蹤泄露。

他這些年雖是孤身在外開個鐵匠鋪,其實京中的消息一點兒沒少打探。

閔家老大穩重有餘,卻少三分聰慧;閔家老三則是聰慧過頭,成了個傻的。唯有閔家嫡出的二公子閔霽,才華出眾可堪大任,且最會察言觀色,哄得天子也對他讚口不絕。

閔相是個忠臣鐵骨,年輕時忠言逆耳,少年天子還有耐心一一詳慮,而如今天子已近不惑,誰願意整日挨斥,可惜閔相依舊直諫不改。閔二公子卻與他爹不同,最是擅長曲折迂回,談笑間就把你祖宗十八代都套出來,打得你措手不及。

所以坊間一直有個頑笑話,說幸虧閔二公子行事磊落,並非是那奸佞小人,否則以他那口蜜腹劍的本事,能如何的禍國殃民還不好說呢。

就比如兩年前那場戶部巨賄案,牽涉從京內到地方大小官員百二十人,一時間東刑台上斬得血流成河,北雁關外罪籍流放哀嚎遍野,直至事後月餘,刑台下仍是胭脂鋪地,洗刷難淨。然而此一樁驚天大案的掀出,起因竟是閔霽途徑西豐山時,與要劫掠他的土匪吃酒聽來的隻言片語。

誰能信,那悍匪無惡不作,最後卻和二公子稱兄道弟,竟還樂嗬嗬地派了車馬護送閔二公子回京?

餘錦年喝著芝麻早茶,啃著香蔥小餅,聽罷假想敵閔竹馬的光輝事跡,很是無所謂地敲敲桌子,看了眼旁邊同樣啃蔥油餅的閔懋,忽地將他麵前的碟子拽走:“他弟,你二哥做什麼呐?”

閔懋是隻要一有美食、二有美景、三有他季三哥,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此時嘴裡還啃著餘錦年早上親炸的蔥油香酥小餅,一臉的滿足,餘錦年搶了他碟子,就跟搶了他命-根子似的,儼然是一副拱手而降的模樣了,有啥說啥道:“唔,估計在客棧裡插-屁-股呢?”

“……”段明一口麵茶險些全噴在清歡臉上。

清歡難得嫌棄地嗔了他一眼。

“他弟,怎麼說話呢,知禮一點。”山中無老虎,猴子要稱霸王,人家親二哥不在,餘錦年就擺出了一副“我就是你哥”的姿態,一字一字地教訓他道,“那叫治病。”

閔懋滿麵讚同:“年哥兒你說什麼都對,那能把香蔥小餅還給我了嗎?”

餘錦年滿意地把碟子推給他:“你叫我什麼?”

閔懋吸溜了一口芝麻麵茶:“年哥兒啊?”

餘錦年搖搖頭:“我跟你家季三哥的輩分走。”他說著湊到閔懋耳朵跟前,小聲道,“看你表現,我幫你討一張阿鴻的親筆墨寶!”

閔懋二話不說,兩眼冒星星,立刻改口:“妥了!年哥,你就是我親哥哥!”單看他這表情,還跟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段明:“……”

季鴻煮了清茶出來,供他們吃過早茶之後清口用,他攏起衣擺坐到少年身邊,翻開一隻倒扣的茶盞,斟上半杯熱茶,無奈道:“你做甚麼又玩他?”

餘錦年捧著茶杯一臉無辜,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無辜:“當然是好玩啊。”

閔懋見季鴻出來,還與他坐在一桌,頓時拐著肘子暗戳戳地頂弄餘錦年,奶犬似的搖著尾巴,眼珠子都快飛出來。餘錦年看他實在可憐,好端端的都是閔家子弟,怎麼隔壁那個閔雪飛就混得與季鴻穿一條褲子,他卻慘兮兮地連個話都不敢搭?

“好了,你就給他寫一張唄。”餘錦年在桌子底下勾了勾季鴻的手指頭,一副要吹耳旁風的表情。

“這麼快就恃寵而驕?”季鴻笑了下,他對人要麼是理都不理,要麼就寵到天上去,此刻被少年晃了兩下袖子,心裡那點抗拒就全盤土崩瓦解,他這廂勉為其難地同意了,便立時取來筆墨,問閔懋想要個什麼樣的詩。

閔懋絞儘腦汁地思索了一陣,突然靈光一閃:“《蔥香餅賦》如何?”見眾人表情微妙,他又換了個題目,“那就《臘月二十九偶嘗麻香麵茶》。”

季鴻:“……”

餘錦年忽然明白季鴻為什麼一直不肯鬆這個口了,待百年之後,後人吟誦起青鸞公子的詩來,滿眼皆是什麼“一根香蔥兩個餅”,或者“芝麻香來芝麻甜”,他要是季鴻,恐怕得羞憤得從地裡鑽出來,把這些汙人耳目的詩歌全撕個乾淨。

眼看季鴻冷得快掉冰碴子,餘錦年忍笑道:“算了算了,彆跟他一般見識。”

然而無辜如閔懋,是死也沒想明白,本來答應的好好的,他一口一個哥哥都叫了,怎麼臨到了頭,說反悔就反悔哪!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蔥香餅賦是寫不成了,那就寫自家的春聯和福字罷!

餘錦年拿出裁剪好大小長度的紅紙,鋪在桌上,蹲到一旁給季鴻研墨。因好歹是個討生活的小店,季鴻提筆要寫個生意興隆之類意味的,餘錦年看了卻不滿意,想要個祈福平安的,要大家健健康康、日子順順利利,反倒不在意銀錢的多少。

待寫好春聯,餘錦年又跑到後廚來熬漿糊。

餘錦年小時候,街坊四鄰的對子都是用麵漿糊來貼的,那時市上的漿糊既少也貴,並不是所有人都舍得買那個來用,普通人則用水攪開麵粉漿,上火來熬,熬出的麵漿糊分毫不必外頭賣的漿糊差,是糊到牆上第二年撕都撕不下來。後來有了各色膠水,熬漿糊反而成了稀奇事。每次養父熬起漿糊,小小屋中盈滿麵香,是他年少時最期待的時候,他每次都會抱著勺子等養父轉身的空蕩,偷偷去舀一匙來吃。

熬漿糊不難,但也要看火候,水多了漿糊聚不成形,水少了又會結成疙瘩。餘錦年生了小火,邊燒邊攪動,那廂兩隻饞鬼就跑進來,大的是閔懋,小的是剛睡醒的穗穗,兩人扒著門框眼巴巴地瞅著他鍋裡的漿糊。

餘錦年用兩把匙子攪了一點點給他們,待他倆著急忙慌地舔完,才笑眯眯道:“漿糊哦,會把腸子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