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烤肉(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9387 字 4個月前

第九十四章

“不好了!走、走水了——!”

一個更夫敲著鑼, 慌慌張張地跑出來,一個不留神,徑直撞在剛從巷子裡拐出來的蘇亭身上, 兩人撞得雙雙一懵,更夫手裡的鑼片也擦著地滑出去老遠, 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蘇亭甩了兩下腦袋,再抬起頭,看到不遠處衝天的火光,當即從地上爬起來。

更夫見他要往那方向衝,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那處走水了, 小哥兒你連盆子桶子都沒有,直接衝進去是不要命了?”

蘇亭來不及回答他, 隻道“我救命恩人還在裡頭”, 便甩開了更夫的胳膊。

更夫望著他的背影,也想起數月前,那麵館裡的年哥兒送過他一兜元寶蛋卷的事情, 他也曾說要來給年哥兒家打落更的。記起這茬,他也定了定心站起來, 撿起鑼來以吃奶的勁兒用力錘打, 挨家挨戶地扯著嗓子喊:“不好了——!快來人幫忙啊!隔壁家走水了——!”

他這般一張羅, 陸陸續續有人提著水桶跑出來, 有的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見了一碗麵館裡揚起的火苗, 都紛紛吆喝著打起水, 可謂是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了。

然而由於一碗麵館是個回字形的院落,如今前堂雖說火勢還不是很大,可街坊四鄰們一桶一桶的水潑上來,才將門口的一方火焰澆滅,緊接著旁邊房裡的火苗瞬間就又舔上來,且有愈演愈烈之勢。而不隻是一碗麵館,緊挨著麵館的店鋪也都少不免要遭殃,真真是逼得人手忙腳亂,是顧得了這頭,便顧不上那頭。

“快救人……快救人哪!”

“這、這火這麼大,裡麵指不定都燒光了,怎麼進去——”

吵鬨著,隻見煙火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一個人……竟是個小丫頭。剛跑到前堂,一塊門板砸下來,她跑得顫顫巍巍,被那砸在腳邊的門板嚇得哆嗦,又被突然躥上來的火苗撩了一下,驚倒在地上。

一個婦人忙上前,把嚇得大哭的穗穗抱了出來,另個人則試探著進去救人,驚魂未定,穗穗堪堪回過神來,立即扯住身旁一個健壯男子的衣角,慌亂喊道:“快、快進去救救他們,清歡姐把我推出來的,自己還在房裡,還有小年哥哥、娘……他們都還在裡麵……”

這種緊密相連的店鋪,一旦有一家走水,就是個唇亡齒寒的結果,救人自然是想要去救的,可誰人沒有個媳婦孩子的,這麼大的火,救不救得出彆人還另說,若是再把自己也折進去,那可就……

見沒人敢進,穗穗咬咬牙,站起來就不要命地往回跑,卻被那婦人攔下:“你一個女娃子家家,進去能做得什麼?快不要進去送命了!好歹跑出來了,還能保住一條命!”

正是眾人一籌莫展之際,隻見一道身影奮不顧身地衝進了火海。前頭燒得起勁,但梁還沒塌,也幸好是一碗麵館從不兼賣酒水,所以隻是擺放桌椅的牆角和櫃台那邊火勢大些,那人三避兩躲地衝了過去。街坊感慨著這是哪位好漢,正要喊他小心一點,緊接著又兩人先後闖了進去,其中一個似乎還是個書生。

蘇亭衝進去後,第一反應是去找餘錦年在哪兒,卻一回頭,看到院中一人,正從水缸裡往外撈一件紅鬥篷,那鬥篷沾了水後沉重無比,對方手腕一抖,徑直將濕鬥篷往身上一罩。

“季公子!您怎麼進來了!”

“救人!”季鴻回頭看了一眼,未多說一句,徑直一腳踹開了二娘的房門。

這火說來也奇怪,一般食肆走水,多半是灶間餘柴無人照看,火勢該是廚房最重才對,可看眼下情景,最嚴重的地方竟是方才季鴻踹開的那間房。蘇亭心裡疑惑了一下,卻也沒有閒暇仔細思索,見季鴻去了那邊的房間,也同樣把自己衣裳弄濕了,聽得另一間房中傳出些哭喊聲,遂轉頭去踹另一間的門。

季鴻進到外間,險些一腳踩到二娘身上,他驚詫二娘怎會躺在這處,又瞬間領會,怕是被那少年情急之下扔出來的,可二娘在此,餘錦年呢!他心下一焦,臂上卻突然被人一攔。

他自以為是躲在何處的餘錦年,回頭一看,卻隻是緊追而至的段明而已。

段明見內間已儘被火苗吞噬,頓時臉色煞白道:“世子,不可!如果非要進,那讓卑職進去救小公子。”

“鬆開。把二娘先送出去,蘇亭那邊也需要幫手,你身手好,一個能救得他們三個,莫要在我這兒浪費時間。”

無關乎往日餘錦年對他們有多好,隻是段明他們身為侍從,如果必須要在主子和年哥兒之間做個選擇,他們也隻能選擇護佑主子的平安,所以他們這種自小被選做侍衛的人,都是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的孤兒,就是為了防止有一天,他們為了所謂的親朋好友而置主子於死地。

段明自然也不例外,他懇求道:“世子!裡麵火勢太大,即便有人,也定已重傷,況且這房梁眼見要塌斷,您切莫要闖了!卑職的任務是保護世子,定不會讓世子進去涉險……”

“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他帶出來。按我說的做,這是命令。”季鴻說完,掙脫了段明,閃身衝了進去。

段明躊躇了片刻,他們這批侍衛與季家三公子相處的年份並不長,因此對季鴻的脾性並不如對二公子季延摸得清,但是季家人都有個通病,就是格外固執。段明用力地錘了一下地麵,望了眼內間,趕緊低下-身子把二娘背上,腳下生風地從火場裡向外跑。

內間的門已歪了半扇,視線所及之處可見一片青色衣角,那衣上紋路季鴻熟悉得很,卻不是餘錦年的衣物,而是自己的衣物,他來不及去想少年怎麼會去穿自己的衣裳,也不敢去踹門,擔心門扇倒下來傷及到少年,便躬身鑽了進去。

幸好二娘房裡物什不多,還有些沒有燒及的地方,然而濃煙滾滾,季鴻一進去就被煙火熏了眼睛,他用濕衣袖遮住口鼻,眯著眼,順著那片青色衣角,找到了被多寶格壓-在下頭,躺在地上已經昏過去了的餘錦年。

這木質多寶格架是前任屋主留下來的,二娘向來節儉,從不買瓷啊玉啊的擺件,所以這格上也就放放賬本之類的輕物,也正因此緣由,餘錦年才隻是被木架砸暈了頭,僥幸從這多寶格下撿回了一條命。多寶格另一端已被舔舐上來的火苗燒得黑焦,季鴻搬開格架的時候甚至覺得燙手,他猛咳了幾聲,將少年從底下拽了出來,卻又突然發現床邊的地麵上有些反光的水跡。

他沒能細查,畢竟當下救人最為重要,季鴻將身上鬥篷解下來,把餘錦年已經燒起來的衣擺撲滅,便用濕鬥篷將人一裹,往肩上扛起。

頭頂的房梁吱嘎作響,簌簌地往下掉著火星,在他們二人向外衝的腳步中,身後木床轟隆一聲徹底傾倒,餘焰伴著熱風撲上來,季鴻濕透的後背被瞬間烤乾,連發梢都被焚去了一截。

進來時還在顧及少年的安危,離開時卻是真正的火燒眉毛,什麼也顧不上了,季鴻抬腳踹了好幾次,才將那半扇幾乎堵住了出口的歪門給踹開。肩頭突然動了一下,餘錦年從濕涼涼的鬥篷裡發出微弱的聲音,不停地喚道:“二娘,二娘……”

季鴻險險躲過垂下來的半根木頭,喉嚨裡被濃煙嗆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然而聽到少年的聲音,他那顆懸著的心也稍稍能回落一些,忍不住回應他道:“二娘沒事,放心罷。”

餘錦年像是真的放心了,很快就趴在他肩頭,沒了動靜。

季鴻撕下一擺被火苗舔了的衣角,烈火、濃煙和隨時掉下來的木屑讓他辨不清方向,一塊燒紅的瓦片擦過手臂,但因為整顆心都放在了境況不明的少年身上,竟也感覺不到什麼疼痛。大火已徹底將二娘的房間侵占,季鴻都已走到外間,卻聽咯嘣一響,頭頂木梁倒下來,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正此時,段明把被砸傷了腿腳的清歡救了出來,交給蘇亭,便從牆邊撿了把斧頭,提了桶水,轉頭衝進季鴻所在之處,一刀劈斷了那脆弱不堪的攔路木梁,火焰燒得耳邊一切劈啪作響,段明大喊一聲:“世子,得罪了!”

緊接著嘩啦一聲,一桶涼水將二人從頭到腳澆透,段明伸手接過餘錦年,把季鴻從裡麵拽了出來。

外麵眾人來來回回地提水滅火,哭喊聲、驚叫聲、火光劈破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使得今夜信安縣的西城注定無法平靜。阿春也知事態嚴重,自發充當起了大人的角色,儘管自己也多多少少受了傷,卻抱著哇哇大哭的穗穗耐心哄著,二娘被即刻趕來的閔雪飛做主,送去了方家客棧,並立即叫閔懋跑去醫館傳了大夫。

先出來的是蘇亭,他前後進出了兩趟,已有些體力不支,身上衣也被燒得破破爛爛,將清歡放下,他就撲倒在地上好一陣猛咳。

閔雪飛守在一碗麵館門前,看著已塌了半邊的房屋,突然抬腳往裡走,嚇得詩情畫意當場跪下,一人抱住了一條腿喊:“二公子,您行行好!”方才聽說季三公子衝了進去,就足夠將他倆嚇得夠嗆了,這回眼見自家公子也不要命了,哪裡還敢鬆手,是拚著把腿抱斷也得阻止他啊!

“可是叔鸞他——”

閔雪飛焦躁著,詩情畫意忽地齊刷刷抬頭,望著火光破涕為笑,指著裡麵道:“二公子你看,是世子!他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