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黃芪防感茶(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9001 字 8個月前

第一百章——黃芪防感茶

遊春采青的本意是想帶穗穗出來散散步, 可事實上直到夜幕降臨,一行人沿著桃溪走走停停,餘錦年也沒找到機會能與穗穗說上句話, 以前這小丫頭最黏自己, 笑起來像塊粘牙的小餳糖, 如今卻躲著他似的,緊緊拽著清歡不鬆手。

餘錦年難免覺得沮喪, 悶著頭踢著一塊石子兒。

那邊蘇娘因為蘇亭三番兩次替她解圍,不由對這書生親近了一些,一直扯著蘇亭閒話家常, 口中道什麼“百十年前是一家”,顯然是對他青睞有加。可好話說儘,這書生就是不解風情,對著蘇清兒拋來的青眼無動於衷也就罷了, 最終隻循規蹈矩地點了點頭,竟隨便尋了個由頭跑掉了。

悶得蘇娘心窩上憋了一口鬱血。

因為他們幾個在鎮子裡又轉了轉,回到築花閣時, 早已過了飯食的時辰。好在蘇娘禦下有方, 即便她這一日未在店中盯著, 前堂後廚也沒見出什麼大亂, 鍋灶都熱著, 好隨時應備著有客人點夜宵來吃。不過餘錦年習慣了一應吃食都由自己親自過手, 於是婉言謝絕了蘇娘, 自己來到後廚挑揀食材。

季鴻本要同他一起, 誰料剛走進來,閔雪飛便走近叫住了他,朝季鴻使了個眼神。

“……”季鴻輕捏了下餘錦年的肩,低低地笑了一下,示餘錦年先去,又目送少年拐過廊下,直到看不見了,他才收回視線,不溫不火地問,“何事?”

閔雪飛想著以前,這季三公子對誰都冷得似冰,難得能對誰做出個厭煩的表情來,就已顯得他們之間關係不淺了,如今這人能說會笑,簡直變了個人似的。

見他不動,季鴻又出聲問了一遍,閔雪飛這才回過神來,肅清了嗓子低聲道:“西南那位十二爺,打南邊兒過來了,此地我們也不便久留,若是在路上撞見……我們與他立場不同,難免尷尬。”

季鴻一雙眉心微微壓皺:“這時節,他進京做甚麼?”

閔雪飛道:“誰知呢?不過下個月七星山春獵,世家子弟都會一展風采,約莫是奔著這個來的。不過他一把年紀了,還與我們這些小輩湊什麼熱鬨。”他正說著,轉頭見季鴻閉起了眼睛,揉捏著頭側,忙問,“怎麼了?”

“無妨。”季鴻放下手,“許是吹了風。”

閔雪飛這才發現這人衣袖沉甸甸的墜在身側,一團又一團的濕痕花紋似的洇在上頭,他看了看外頭略帶潮氣的台階,當即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由歎氣道:“你說你一世聰明,這可真是……”

季鴻抬眼掃了他一下,閔雪飛當即住了嘴,攤開手揮了揮:“好罷好罷!不說就不說。”

閔雪飛不想自找擠兌,說清了話就早早上樓去歇著了。人家自有人噓寒問暖,比不得他孤家寡人一個,有個弟弟還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

季鴻轉身便往後廚去,人還沒走到,便遠遠聽見廚房裡頭輕快的說話聲,他低頭摸了把袖口,想起在溪邊撈蝦子的時候那少年的高興勁兒,是自從一碗麵館出事、二娘去世以後,很久沒見過的了。

他拎起衣袖來迎風抖了一抖,甚至覺得這雨淋得也算值,於是也笑了起來,眼睛裡透著股鑽心的溫柔。

廚裡是不知誰家的小書童,替主人打茶來的,因為烹煮的茶水屢屢不和主人心意而哭得眼睛紅紅,餘錦年正與他道:“三分茶,七分水。你用這鍋裡沸了好幾遍的死水來煮茶,滋味自然不會有多美。”他在拎回來的籃子裡頭翻了翻,拿出個竹筒:“這是桃溪山上的溪頭泉,清冽甘甜。給你。”

他說得真誠,小書童自然也不覺得餘錦年會騙人,很快就得了寶貝似的拿去了那竹筒,三謝兩謝地跑走了。

沒個片刻,季鴻走進來,餘錦年忙著手下的茶湯,一片片黃芪、防風在滾沸的陶罐裡翻騰,聽見動靜後,他還沒來得及將幾片鮮薑扔進去,以為是那小書童又回來,便頭也沒抬地笑道:“怎麼,又被罵了?”

一雙手猝不及防地攬上他的腰,餘錦年驚得胳膊一抖,幾片薑就這麼滑進了陶罐,迸起幾個小小的水花,霧氣咕嚕嚕地翻上來,不知是因為火-辣辣冒上來的薑味還是緊緊箍著的雙手,害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後背傳來淡淡的衣香,混著股未散去的雨露草味,既清且新,好一會兒,餘錦年拍了拍纏住在腰間的手指,好笑地低聲道:“快鬆開,茶都灑了。”

“什麼茶?”季鴻越過他肩頭看下去,卻毫無鬆開手的意思。

餘錦年嘴上說說便罷,也沒怎麼用力去掰他手腕,隻騰出一隻手來,取勺攪了攪那藥茶:“防感茶。防風走散風邪,黃芪益氣固表,生薑又能驅寒活血,今日淋了雨水,多少防備著些,能抵禦風寒,省得接下來趕路時折磨人。”

季鴻看他烹好了藥茶,卻不情願鬆手,餘錦年側過腦袋看他,這人耳緣涼得似在水裡浸過,望著爐火的眼細細眯著,睫毛長長的,半睜不垂地微微翕動,頗有些病懨懨的意思,他警醒心思,剛要問,季鴻斜覷了一眼旁邊的酒葫蘆,伸手去取道:“溫壺酒罷,並幾個不動火的小菜,我們兩個回去……說說話。”

他說話便說話,非得暗中在餘錦年腰上揉了一把,簡直是司馬昭之心了。

餘錦年困在他的雙臂裡,耳邊是酥酥沉沉的話音,輕微的呼吸聲火苗似的迅速擦熱了餘錦年的耳廓。他輕咳兩聲掩過自己的失神,佯裝生氣地從他手裡將酒壺搶走,“斥責”道:“昨日才吃了酒,你酒量不好,再喝就又該難受了。再者說,哪有酒和藥茶一塊吃的,也不怕衝撞了藥性。”

不過對於小菜的要求,他卻沒有拒絕。

自火上撤了藥罐,餘錦年另抓了些簡單一燙便能入口的小菜,用醬和醋拌一拌,裝成幾個花花綠綠的拚盤,期間季鴻雖不擾他,眼神卻一直沒離開過,直看的餘錦年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這層皮都被他給烙熟了。世人隻道這隻“青鸞”是遺世明珠,謙謙公子,溫潤如玉,誰又能曉得他背著人私底下,卻是這樣一副黏人相。

每每想及此,餘錦年就覺得自己像是個無恥的小賊,私藏著世間一枚絕世珍寶,他心裡既有生怕被人看穿的怯意,更有偷偷獨享奇珍的甜蜜,讓人癡沉其中,難以自拔。

他倆幾乎是兩人三手地弄出了幾盤不太像話的涼菜,兩人麵上矜持著,手底下小動作不斷。陰冷冷的春雨天,熱烘烘的廚灶房,他倆倒不負眾望的悶出了一身汗意,但這薄汗究竟是被灶火熏出來的還是怎麼來的,卻不好說了。

餘錦年微紅著臉,窘迫地道了聲“好熱”。

季鴻抬抬手,一指按在少年的脊骨上,這一番傷愈,手底下的觸感是形容不出的清瘦,頸後那豎排的幾顆“算盤珠”愈顯突出,他順著摁了摁,滑下去,指尖的涼意蛇行似的,沁得餘錦年一個激靈,險些軟了腿,倒進男人懷裡。

“瘦了。”季鴻心疼道。

餘錦年笑眯眯回他:“把你喂胖了就行。”他說著手下拂過男人的小臂,低頭去端菜。

季鴻靜靜地看著他,視線從少年的唇上掠過,餘錦年自己沒注意,自然也沒有察覺到男人視線膠著,隱隱凝滯在他臉上,萬分專注地望著,似乎是要醞釀著親吻上去。

不過沒等他付諸行動,廚房外突然傳來一串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季鴻轉瞬恢複了神色,一如既往的深邃冷淡。隨後,一抹淺色衣裙拐進來,虛晃晃地讓人忍不住想扶她一把。

餘錦年方要打招呼,對方一直低垂的頭抬了起來,見了他們跟見了鬼似的轉身就走,可她一隻腳似乎不得勁,這麼一個風馳電掣的扭頭,好險沒被自己衣擺絆著。

餘錦年趕忙叫她:“夫人留步!我們這就走了。”

對方聞言停了下來,怯怯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又做賊似的四下眺望了一圈,這才貼著門邊遊進來,她臉色蒼白著,隻眼睛周圍的兩團紅得似揉了玫紅胭脂,活像個沒骨沒架被人施了法的紙片人兒,陰嗖嗖的。

她飄進來,也不說話,低著頭走到離餘錦年他們最遠的一個灶口,默默蹲下來開始生火。

又一會兒,餘錦年忍不住出聲道:“含笑……夫人。”

含笑嚇得狠狠一個戰栗,手裡的柴條稀裡嘩啦往下掉,手指頭抖得跟篩糠似的,半天也沒能再撿起來。終於好不容易剛撿了起來,就著急忙慌地往灶膛裡捅。

餘錦年自以為聲音並不難聽,長得也不算驚悚,怎麼至於將人嚇成這樣,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可能溫和的語氣道:“火不是那樣生的,那幾根柴泛了潮,不易點。”

她把幾根濕木攥得死緊,脊背似拉滿的弓般緊繃著,聽過餘錦年的話後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肯往裡挪了幾步,撿了幾根乾燥的柴火回來燒,這回沒花太久功夫,火就著了。含笑肩膀微微塌下,輕輕鬆了一口氣,這才回頭瞄了餘錦年一眼,這回眼睛裡倒多了些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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