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河鮮豆腐湯(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1533 字 5個月前

餘錦年回“謝了”,就在夥計一疊聲的“客官、客官”中拔腿往後廚去。此時正近晚膳時辰,一眾廚娘們忙得熱火朝天,水郎、菜郎、傳菜夥計,各色人在後廚裡進進出出,使得小小一片廚房人聲沸揚,好不熱鬨。

他與季鴻邁進去,好如一腳踩進了雞窩,惹得一片嘰嘰喳喳的笑語聲。

這個拉他去瞧瞧新做的菜品,那個要拽他去看看新進的油點心,餘錦年被人從左拽到右,到底還是季鴻大發善心,仗著身高優勢,將他從一群女娘裡拯救了出來——兩人是怎麼進的廚房,又怎麼逃出來。

站在牆角正歎了口氣,就見他們要尋的那個人從後廚裡走出來,手裡端著個食盤。

餘錦年氣兒還沒喘勻,就跑上去叫道:“等會!”

含笑肩頭一滯,怔在原地,片刻才將視線向旁邊一挪,柔柔問道:“小先生有事?”

餘錦年轉到她麵前,盯著食盤上一碗河鮮豆腐羹,眼神利得似要將那碗底給鑽出個洞來,他用力抿住了嘴唇,片刻又鬆開,神態也溫和下來,道:“昨夜我回去想了想,深覺方上有一味藥開得不妥。小夫人應當還未煎藥罷?如此正好,可否讓我再看一眼那藥方?”

“藥、藥方……”含笑支支吾吾道,“我剛抓完藥,就不小心在路上弄丟了。”

“是嗎?”餘錦年壓著聲音,笑了笑,他抬頭看向含笑的發髻,忽地又說,“我瞧小夫人頭上這銀釵不錯,可否請夫人拿與我仔細一看,我也想給我所愛之人買上一支。”

含笑退了半步,愈加緊張:“這釵不過是銀鋪裡的次等貨,不值錢。”

餘錦年眼角餘光一閃,含笑便猛覺頭上一鬆,隨即那釵便從季鴻的手裡轉到了餘錦年手上,她端著食盤要走,卻又被餘錦年半真半假地迎頭一撞,一支銀釵叮當一聲,正正中中地砸進了那瓷羹碗裡。

含笑大驚失色,雙手一抖,險些將那碗打翻。

隻見銀釵在湯羹裡,漸漸地在表麵生出一層黑絮。

餘錦年眼神黯下來,從袖中抽出一條手巾,往碗口上一蒙,低聲道:“這湯怕是染了臟物,不乾淨,進不得人腹,小夫人還是另換一碗罷。”

既到此地步,再往下也沒有說穿的必要了,餘錦年扭頭要走。

“為什麼。”含笑突然出聲,卻並非是被揭穿的恐懼,反而帶著一股憤懣,仿佛那蒙在碗口的白絹是對她的羞辱,“你明知道,為什麼還要故意拆穿?!”

餘錦年轉身向她看去,卻並沒有看到意料中惱羞成怒的表情。

含笑半低著頭,咬了咬下唇,對著那一塊白絹控訴道:“你明知道,他那樣對我們。文君姐姐有多想要個孩子,隻有我知道!那個畜生、那個畜生,他根本就不是人!他現在是一時興起才對姐姐嗬護備至,等過了幾月,姐姐肚子大了,行動不便,就都成了惹他煩、礙他眼的東西,他說打便要打,誰能攔得住……”

餘錦年:“但是你不能——”

含笑瞪起眼來:“我為什麼不能?這是他的報應!明日我們就要啟程回去,此時再不下定決心,還要等何時?”

“那好,我且問你。”餘錦年道,“這之後呢?他得了報應不假,你也要為此喪命,剩下一個剛懷上孩子,連胎兒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說的呂夫人,她該怎麼辦?”

含笑咽下一聲唾液,小聲道:“我們姐妹情深,她能夠懂我是為她好。”

餘錦年笑了下:“你們姐妹情深,那你猜她是會忍氣吞聲看你被斬首示眾,還是會在對簿公堂的時候替你頂罪?又或者你狠狠心,和那畜生一塊去了,你猜她又會怎樣。”

“你若是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你們可以生死都在一起,那就當是我多嘴。到時候斷頭台上添我一個,我這鍋背得也就不算虧,至少成全了你們姐妹倆的情深義重。”

季鴻驟然縮緊瞳孔,盯著餘錦年。

“……”含笑睜大了眼睛,顯然是並沒有考慮到這種可能。眼下當即考慮了片刻,猶自負隅抵抗想辯駁說“她不會”,可是這三個字到了嘴邊,到底是沒能吐出來。

——齊文君會,會搶罪說一切都是她乾的,會帶著那個剛成形的孩子一起下去找她。

這位齊家小姐生性文靜,可每次呂言嘉要打含笑,她都會站出來替她挨住,對剛入府滿心惶恐的含笑來說,她遠比那個所謂的“夫君”更值得依靠。那時候的齊文君,就好像不怕疼一樣,事後還會反過來安慰哭嚇成一團的含笑,道“你來我們府上是來享福的,可不好一直哭”。

齊文君道,這罪原本隻我一個人受,不該扯你進來,是我有錯。

含笑蹲在地上,藥方從她袖口掉出來,她哪裡還去理睬,隻管捂住臉無聲哭泣。

餘錦年彎腰去撿那方子,被季鴻一個箭步拾了去,當即打開來看。餘錦年隻覺的頭好大一陣疼,眼前這個淒淒慘慘還沒能解決,結果又冒出來一個發威發怒的。

他頂著來自背後的巨大壓力,對含笑道:“我並非是勸你們繼續忍受這苦日子,隻是有些事須得從長計議。畜生自然是畜生,你們若是為了頭畜生賠上性命,豈不是太傻?小夫人,我言儘於此。明日-你們同我們一起上路,想必他總不至於當著眾人的麵再欺負你們……剩下的事,路上再想。”

臨走,餘錦年又看了眼地上的湯羹:“這湯,你看著辦罷。至於那味藥,若是有人問起,便說是藥了老鼠。”

“抱歉……”

這句抱歉,想來是對餘錦年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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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季鴻陰沉著臉,將房門反手一帶。餘錦年剛坐到床邊,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被人欺在胸膛與床柱之間,聽到低聲一句質問:“藥了老鼠?”

“唉……”餘錦年歎氣,從他手裡拿過藥方,展開來看了兩眼,方紙上藥味間的空白處,赫然多了味砒-霜,他訕訕笑道,“可不是嗎,藥了老鼠。你說這年頭,怎麼還有人用這麼傻白甜的東西去藥老鼠?”

季鴻忍住惱意,將他轉回來看著自己,沉下聲音:“就該藥了你這隻老鼠。”

餘錦年背靠著床柱,在某人的逼視下鬆了鬆肩膀,無奈道:“你今日格外暴躁,方才還叫我給驢叼走,現在又叫我被藥藥倒。”

季鴻不管他這插科打諢,隻教訓他道:“你知不知當朝律法。那方子上多一味砒-霜,買者何人,醫者何人,藥鋪賣出來皆要登記在冊,到時死了人,你也脫不了乾係!你有一百張嘴,如何說得清?縱然我保著你,你背上這種名聲,日後又該如何行醫?”

餘錦年虛摸了摸鼻子:“這不是沒出事……”

“莫要跟我頑笑。”他聲色俱厲,情不自禁攥緊了餘錦年的衣領,“餘錦年,我且先與你下好通牒,若日後再出這樣的事,沒人管你。我會把你關在府裡,鎖在金幽汀,讓你守著一池子的荷花作伴,省得你出去被人算計!”

看著專斷蠻橫,實際上色厲內荏。

餘錦年被逼得無處可躲,卻膽大包天地拿眼神去描他,沿著那張因生氣而泛紅的嘴唇畫了一遍又一遍,畫到再多一筆對方就要發威,他又率先伏低做小,放低姿態乖巧服軟:“好了,知道了。我保證!”

季鴻追問:“保證什麼。”

餘錦年看進他的眼睛,學他的話道:“關在府裡,鎖在金幽汀,守一池子的荷花作伴……行嗎,阿鴻?”

季鴻原本有天大的氣,要叫他吃一塹長一智,在人麵前萬事都留個心眼,誰知這軟綿綿一句“行嗎”就又將他喊軟,他這氣沒等發出來,就被揉軟揉爛了。

他簡直要氣笑,氣得將這“無辜”少年往床上狠狠一丟。才要起身走,聽見他低聲叫痛,遲疑片刻,到底還是沒忍住,回過頭去重重地坐在榻邊,把他手臂拽過來,查看傷口:“以後聽不聽話了?”

屁大點的傷口,再遲一步就要愈合的那種,哪裡值得處理。餘錦年卻專注地看著他給自己清理傷口,點點頭:“聽話。”

季鴻:“還做不做亂了?”

餘錦年微微彎著眼睛:“不做亂。”

處理好傷口,季鴻抬眼一看,這小東西竟然還一臉的甜蜜蜜,哪裡像是知錯就改的模樣。可他又能怎麼辦呢,哪裡舍得真對他橫眉冷目,少不得要把人看緊一點,再給他泡個更大的蜜罐子,讓他浸在裡頭樂不思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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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路,經由餘錦年對保胎、安胎之事重要性的一通忽悠,那初為人父的呂公子也正是喜上眉梢的時候,竟也沒怎麼廢餘錦年口舌就點了頭,同意與他們同路而行。

兩隊人馬合二為一,季鴻的人在前頭開道,呂言嘉的人在後頭守尾,在山路上浩浩蕩蕩,宛如大官出行一般。

而最會享受的一個此時正歪在馬車裡,枕著酈國公世子的腿,吃著青鸞公子的茶,儼然是要登天了。

躺得骨頭酥軟,他虛情假意地深覺享受太過,便坐起來,扒著窗戶向外看,隻見道旁偶爾能見著個挑著山味出來賣的村夫村婦,這個賣個野菜,那個賣個野兔,沒什麼值錢有趣的好玩意兒,倒是有人的擔兒裡裝的是一根根白胖胖的東西。

餘錦年也沒看清,出聲問道:“咦,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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