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金乳酥(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6389 字 4個月前

滿朝皆知,季家小公子從不露麵各種宴席,便是天子相邀,他都敢以病體不適為托詞,以至於天子也不過是按例送去禦帖,至於他來不來,卻沒人在乎了。今年的春獵宴,比起他的不出現,他的赴宴反而更讓人揣測連篇。

早先便有人說,季家要有所動作,要出來攪亂這一鍋已成淤湯的渾水,之前還沒有人信,隻當是個笑談,畢竟季家那羞答答的小病秧子,即便是出仕,即便是為天子所喜,又能掀起多大風浪?他那病模樣又不是沒人見過,瞧著就是個早晚氣絕身亡的命,熬不了幾年。

可如今見了宴席上氣定神閒、絲毫病氣也無的季小公子,卻容不得不讓人多想,加上這些日子街頭上所傳的吸血謠言,也都往他身上多描了幾分神秘色彩。

畢竟誰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好起來的。

可是燕昶知,所以燕昶自始至終都用一種玩味的目光打量著季鴻,赤-裸得近乎挑釁。季鴻隻當聽不見旁人的風言風語,微微垂著眼,瞳仁裡靜靜地倒影著茶盞裡浮浮沉沉的茶片,茶香氤氳,蒸濕了一雙眼睫,他也不動,仿若所有人都身處皇家宴席,隻有他一個獨身雅舍。

“虛偽。”燕昶置下茶盞。

說著,天子姍姍來遲,手邊自然挽著那盛-寵-不斷的季貴妃,眾人起身行了禮,接著便開席。春獵宴本就不是真正為了吃喝,實在是為了籠絡世家關係。天子點了幾個去年苗頭正旺的貴家子弟,挨個兒點頭笑讚,虛頭虛尾地賞了一番,君臣其樂融融,好不和洽。

也不知是點到了誰,人群之中竟無人應答。

大太監馮簡清了清嗓子,高聲又道:“張郎中可在?”

百官交頭接耳,互相張望。

此郎中可非彼郎中,乃是兵部下屬的兵部司郎中張文清,對於四品下武官,他有選拔考校之權。張文清此人其實是一表人才,祖上乃沒落貴族,他自己雖有才學,卻難遇伯樂,東磕西碰了多年,沒少在官場上吃釘子。前幾年終於時來運轉,由兵部侍郎舉薦,拔擢到兵部司郎中的位置,簡直是走了狗-屎運一般。

兵部侍郎是誰,正是那個“若為奉承故,兩袖清風皆可拋”的嚴直嚴大人,校書郎嚴容的父親。旁人不知他底細,季鴻卻早就將他查得一清二楚——讓嚴直去慧眼識珠,認得櫝中美玉,還不如給他塊真金白銀讓他辨認來得容易些。

伯樂?另有他人罷了。

馮簡又喚:“兵部司郎中,張大人!”

燕昶:“……”

他叫來周鳳,命他去找,可最後周鳳也一去不回。

——這下好了,季家公子都沒辭的春獵宴,反倒讓一個才紅了沒幾天的張文清給光明正大地曠席了。

傳到第三遍,一直默不作聲的季鴻終於抬起了眼,他誰也沒瞧,直端端地跨過眾人朝越王看去。那一雙暗色翡翠似的眸子,此時是冷的、靜的,一點點地滋生著晦黯難辨的戾氣。茶水的熱氣久久地在他臉前徘徊,卻始終暖不透他眼底的霜寒和陰鬱。

燕昶豁然,那一瞬間的針鋒相對,令他險些怒將麵前盤盞掀翻下去。

但他到底忍住了。

因為張文清的公然缺席,天子多少有些不快,貴妃又有孕在身,於是一場春獵宴很快就不愉快地散了,百官步出宮門,閔霽則有要事向天子彙報,於是隻拍了拍季鴻的肩,囑他回去小心點,便快步離去。季鴻站在原地,半天才怔怔然隨著人流往外走,隻是他走得慢,外人看著好一副孤冷疏離的模樣,以至於無人願湊近身去與他攀談。

眾人隻瞧著越王毫不畏懼“風霜”,闊步走去,快至跟前,兩人並肩一段。

先動的卻不是燕昶,而是季鴻,他從袖口裡拿出一隻用油皮紙包裹著的東西遞給燕昶,並不大,包得極好,既細致又規整,封口用紅泥印著個銅錢大小的碗形章,整個托在掌心稍微有一點點重量。

燕昶接下,冷冷問:“何物。”

正要打開,季鴻甩來一句:“不是給你的。”

燕昶:“……”

越王幾乎怒火中燒,季鴻才說道:“金-乳-酥,是他慣來喜歡的-乳-製點心。”他也沒有側頭去看燕昶,更不理會燕昶逼視般的視線,直走出了宮門,到了彼此的馬車跟前,才稍微抬了抬眼:“越王,他倒是被我慣壞了,吃喝極挑,菜嗜辣,小點嗜甜,但甜又不能太甜,辣也要是香辣,否則是一口都不願意沾嘴的。你們越地的菜他吃不慣,麻煩越王多擔待著些,莫要太難為他。”

燕昶皺了皺眉,這是吩咐誰呢。

“若越王府上沒有可口的廚子,季某所知……西豐樓的廚子做蜀菜做得不錯,越王要是得閒了,明日便帶他過去坐坐。季某做東,為越王接風洗塵。”

說完就上了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絕口未提那失蹤的兵部司郎中半個字!

燕昶直想將那包金-乳-酥摔回到季鴻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