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太一餘糧(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7075 字 8個月前

第一五一章太一餘糧

餘錦年自三餘樓乘快車入得府衙, 由那小太監引著,闊步走進皇長子燕思寧居住的院落——隻見房門半開,三四名隨身而來的小太監麵色惶恐地跪在門外,而房內傳出一陣爭吵之聲。

幾個小太監伏在地上不敢抬頭,不知是其中哪一個低聲問道:“你們說,要是我們大殿下當真生的是大疫,我們幾個還能活嗎……”

另一個朝地上呸了一嘴,悄悄抬頭瞪了說話的小太監一眼:“呸呸呸!什麼活不活的, 說甚麼大逆不道的喪氣話!裡麵那麼多禦醫呢!”

“可是我不想死啊……”

“大膽!誰給你們的膽子妄議皇子?下去各領二十杖!”自房中走出個頗為沉穩的內侍, 快步而來, 厲聲嗬斥了幾個不守規矩的小的們,嚇得地上幾人連連低呼“齊總管”, 求他網開一麵。

這太監名齊恩, 便是從小侍奉燕思寧的, 雖說去年元日時才剛過了雙十, 卻已經算是皇長子宮邸中老人了, 儘管他心中也對燕思寧的病萬分焦急,卻也顯得比其他幾個小的穩重一些, 能撐得起些許場麵。

小太監們正淒愴地要下去領罰, 餘錦年已走了來, 擺擺手道:“齊總管, 罷了, 先給你們殿下瞧病要緊。更何況大殿下正需要人照顧, 您這會兒將他們罰了, 上哪兒去找得心應手的人,就饒了他們罷。”

齊恩忙向餘錦年行了禮,隨即眉間一皺,太監本就比尋常人顯得嫩軟一些,那張足夠年輕的臉龐也因為這一皺而露出幾分故作的老成,他朝跪在身邊的幾個小太監斥道:“看在餘小神醫的份上,這罰暫且記著。還不退下去!”

小太監們膝行著散去,餘錦年也不再過問,徑直步入房間外室,掀開門簾,迎麵被此起彼伏的爭執聲灌了滿耳,這次南下來了十名禦醫,竟有大半已聚集在此,這些人擁在一窩,這個一句、那個一句,吵起來也如過江的鴨子一般,聒噪得很。

餘錦年湊耳聽了片刻,也無非是在討論如何給燕思寧用藥的問題,大家雖是同出於醫科大舉的正式醫官,卻其實也各有流派,各家都各執己見,誰也不服氣誰。更不說此時身陷病榻的是當今天子的皇長子,但凡用錯了藥,那後果是誰也擔待不起的,是故討論了半天,也始終沒有人能拿出一個令眾人都能信服的法子。

更有人說,興許大殿下生得並非是瘟疫,而是一般水土不服的腹瀉罷了。

餘錦年聽罷,插嘴道:“這位大人說的有些道理。殿下久居夏京,乍然來此濕氣濁重之地,或許是水土不服也未可知呢。”

眾人戛然而止,紛紛轉頭來瞧他,禦醫司中本就有人瞧不上赤腳醫出身的餘錦年,一見是他,立刻吊眉毛豎眼的,嗬斥他“你算什麼東西”,並讓他趕緊退下。

“巧了,我還真的算個東西。”一路上來,餘錦年對這些人的官場脾性早就有所習慣,此時也並不氣惱,當做個耳旁風罷了,自己則從衣襟中掏出口罩戴在耳上,挽起袖口,轉身進了內室。

有人要斥他沒規沒矩,卻被陳禦醫給攔了下來。

餘錦年走到床邊,仔細觀察躺在床榻之上的燕思寧,這位大皇子眉目緊鎖,麵色蒼白,眼窩微陷,皮膚漸失彈性,身體因為過度的吐瀉而微微蜷縮著。雖然這世上人人都稱他是大皇子,是大殿下,可在餘錦年眼中,他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罷了,對餘錦年來說,燕思寧隻能算是個孩子。

他坐下來,為燕思寧候脈,同時叫伺候他的太監將痰盂與便壺都拿過來瞧一瞧,瞧完了,餘錦年眸色一沉,又去摸了燕思寧的腹部。隻這一會兒診脈間,燕思寧就又猛地翻起來,吐了幾大口的清液。

一群禦醫匆忙跟進來,以陳陽為首,焦急問道:“如何?!”

他們中雖說有讚賞餘錦年的,也有鄙夷餘錦年的,可此時,所有人都無比期望這個名滿夏京的“小神醫”能以一種絕對篤定的口吻告訴他們,不必緊張,大皇子得的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腹瀉。

餘錦年站起來,摘下口罩搖了搖頭,歎氣道:“大殿下脈微細弱,的確是染上了疫病。”

而且以脈象的綿軟程度估計,燕思寧的血壓應當也比常人有所降低,乃是脫水的征兆。

陳陽等人踉蹌幾步,捶胸頓足,唉聲歎氣。

幾個近身伺候燕思寧的小太監最為恐懼,卻不敢言,端著裝了穢物的痰盂便壺已是滿臉的灰敗之相,淒慘得仿佛即將要給自家小主子殉葬了。

那先前還頗是穩重的總管太監齊恩也難掩驚慌,一頭紮在燕思寧榻前:“殿下,您讓奴才回去怎麼跟聖上交代啊……”

“現在哭喪也太早了些罷。諸位大人來到此地,不正是為了除瘴去疫麼?怎的能現在就長籲短歎,實在是有悖禦醫司大家之風。”餘錦年微蹙眉心,他低頭看到床前矮幾上有一隻藥瓶狀的小瓷葫蘆,便問皇子曾吃過喝藥。

陳禦醫道:“服過一劑藿香正氣散,未效,又服太一餘糧五錢。”

這太一餘糧乃是治療腹瀉的速藥,實則是一種礦物,味甘澀,有澀腸止瀉之功。因其神效和珍貴,故常被人視作是神之饋贈。腹瀉而服食太一餘糧本沒有什麼不妥,隻是此間大疫峻烈非常,非尋常之法可能奏效。

更何況此疫雖有吐瀉,卻不能一味隻顧止瀉,否則斂邪深入,更添危機。

陳陽也能明白不可過度行斂澀之藥,隻是當下危急,又麵對的是百年難遇的大疫,即便是行醫數十年的陳陽,也未曾親身經曆過大疫,更不提有何經驗之法可以救治大皇子的。在場的數位禦醫也都是此種情況,若病的是外麵那群流民,他或許可以放手一試,可對於燕思寧,他們決然不敢獨斷。

一些心思精明的禦醫,要麼沉默著不言不語,要麼互相推諉抱怨,指責究竟是誰這般不小心,害得皇子染上了疫病……大家都不願做這個出頭鳥,畢竟治好了好說,萬一沒能治好,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現在糾結病是怎麼來的還有何意義!”餘錦年最是佩服這些人推脫責任的本事,反倒是病家性命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他憤惱片刻,向伺候他的太監們詢問道,“殿下今日可曾用過食水?”

內侍回道:“進過蒸米和些許熱茶,卻沒吃幾口便都給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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