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太一餘糧(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7075 字 8個月前

餘錦年繼續問:“那你們可曾留意殿下小溺的情況如何?”

那內侍頭顱低下,說道:“殿下瀉得厲害,我們隻顧著為殿下更衣盥洗,未曾注意……”

“未曾注意,那就從現在開始留意起來,殿下何時小溺,溺了多少,均要記錄。”餘錦年吩咐道,“殿下如今脈微皮陷,乃是吐瀉過度導致的失水之症,你們速去以白米煮些稀粥,取上麵的米漿稀水,一碗米漿水兌半匙細鹽,每隔半個時辰給殿下喂服二盞。吐了瀉了都不要緊,重要的是這鹽米漿對如今的殿下來說乃是救命的藥,必須得進,否則殿下失水過多,將轉筋而亡。”

內侍忙跪下領命:“是,小的記住了。”

餘錦年想了想,對陳陽說:“陳大人,至於其他的用藥,仍以排濁去濕、培固元氣為要。”

陳陽點了點頭,卻仍有些地方不解,遂反問餘錦年:“小先生提到鹽和米漿這等俗物,難道,以這二物同服,便可治療暴瀉轉筋之證了?”

餘錦年沉思片刻,道:“世間陰陽五行,無處不在,那這天下萬物均可為藥,便也沒什麼稀奇的了。鹽乃是鹹味,先生知鹹者入腎的道理,腎主水,開竅於二陰,而又與膀胱相表裡,這泄瀉暴-亂,與腎之開闔失常不無乾係,那麼以鹽為藥,自然有鞏固腎氣之用,先生說可對?至於這米漿,更不難解釋,培脾氣,固胃元即是也。”

陳陽聽他說得很是這麼回事,可又覺得這也太過駭奇,若是一碗米漿一匙細鹽便可治療大疫吐瀉,那也忒不可思議了。但這鹹米漿又的確難能稱得上是什麼藥方,甚至隻能算是一碗口味奇特的飲子罷了,陳陽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麼托詞能夠阻止餘錦年,便任他去了。

餘錦年轉頭又吩咐燕思寧的內侍:“殿下吐瀉出的穢物,以白石灰粉拌過消毒才可拿出去處理,切記。還有,這府衙人來人往,又是公務之所,諸位醫官也不能為殿下一人棄城中萬千百姓於不顧。過會兒待殿下吐瀉間歇之時,將殿下抬到我樓中來罷,也方便一同照料。”

“這……”內侍們有些為難。

餘錦年這麼提自然不是全為了燕思寧,也有些私心,畢竟倘若連皇長子都住進了他的三餘樓醫館,那麼城中的患病者才能放下猜忌,放心大膽地住進來。

禦醫們更是群起反對:“殿下何等尊貴之軀!怎能與那些難民流子同室!這成何體統?!”

燕思寧已經病得昏昏沉沉的了,自己做不了主,那齊恩縱然是個掌事的,卻說到底也是個太監,不敢做主。餘錦年正覺得這事成不了了,要待離去,忽地背後一道磁沉聲線響起:“如何不成體統。此事本官允了,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本官一力承擔。”

餘錦年轉身:“阿鴻!”

季鴻朝他點點頭,又說:“諸位大人,如今治疫才是重中之重,滁南民不聊生,遠不比京中,那些繁文縟節能省便省了罷。餘先生原是季某府上的人,雖年紀尚輕,但醫術卓絕,季某信他如信季某自己。諸位既然同為醫者,還請各位大人摒除偏見,共同扛疫。”

陳陽本就是被夾在兩張餅子裡的餡兒,左右為難,見季鴻站了出來就趕緊順坡下驢:“既然季大人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

……

空蕩蕩的三餘醫館,終於迎來了它第一位病人,當今皇長子燕思寧。

有了皇長子這塊招牌,很快樓下的診席陸陸續續坐滿了前來就診的病患,餘錦年根據諸位醫士所擅長的科目,大致分了幾個診台,使得內外婦兒皆有所診,既能發揮諸位醫家所長,也使病人們不至於混亂。能夠當場解決的便直接取藥走人,疫病者收治入樓上的病室,整個醫樓有條不紊地運轉著。

那先前說要送他出城的薑小少爺,許是受氣氛感染,竟非要留下來幫忙。餘錦年拗不過他,又不能把人捆了扔出去,可他畢竟是薑家的大少爺,哪敢讓他真的“上前線”,便隻安排他在後頭煎藥、做些雜事,也算是為救災儘了一份力。

不僅三餘樓開始收納病人,餘錦年之前提到過的宣講事宜,也由季鴻牽頭,組織著醫官們整理出了洋洋灑灑十數條注意事項,分彆張貼在城中各個醒目之處,同時叫段明領一小隊的衙役挨個街坊去講,凡能背下這些條目並能主動與街鄰宣講的,還能額外得到府衙賞賜的銀錢。

一切都照著餘錦年的設想平穩發展,或許是生活所逼,更或許是抱著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自暴自棄心態,總之這裡的百姓也遠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為聽話,他提在心口的那塊巨石,也終於有了一絲絲的鬆動。

直到天色黑儘,季鴻端了些吃食過來,餘錦年才恍驚自己已經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隻是一整天都太忙了,早已餓過了勁兒,此時即便腹中空空,也沒有了絲毫難受的感覺。

“還是多少用一些。”季鴻盯著他洗淨手臉,換了身乾淨的用沸水烹煮過的衣裳,才將他攏在懷中坐下來。

餘錦年坐了也沒閒著,還想去翻看方才帶回來的幾冊病案,因為有些問題需要再仔細研究研究,明天好與醫官們討論。所以等季鴻夾了塊細碎的東西喂進他的嘴裡,他嚼了好半天,才發覺咽下的竟然是羊肉。他驚奇地抬頭看向季鴻,問他是哪裡來的羊。

季鴻笑了笑:“你瞧瞧你,可真是診病診入魔了,連這都不記得了。這羊是位鄉紳送來的,感謝你救了他的夫人。我隻留了半隻羔羊腿,剩下的已叫段明拿去給衙役和醫官們分了。”

餘錦年不記得自己救了誰或者沒救誰,更記不清他說的那位鄉紳是哪一位,好像是有這麼個人罷。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日日連軸轉班的時候,忙得腳不沾地,醫囑如雪花一樣紛飛,隻是如今時代不同了,陪在身邊的人也不同了,給餘錦年一種十分奇妙的倒錯之感。

他正要用才吃過小羔羊肉的嘴-巴去臊季鴻,還沒親上,外邊又有人火急火燎地來找。

竟是齊恩。

那忠心的內侍一刻也不願離開燕思寧的床前,大有要和他主子同生死的意思,不知怎麼這時候竟然拋下他那殿下,跑這來了。

齊恩梆梆將院門敲響,進來也難以顧及季鴻倆人正在用膳,便直入主題,對餘錦年道:“小先生,您讓我一直盯著殿下的小溺,今兒個我便瞧著,殿下早上迷迷糊糊醒過片刻,那時候還解過零星少許,接著又吐了一回,之後直到現在,都未曾再有過一滴……”

餘錦年立刻起身:“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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