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桃月和秦粱的變化大了,幾個月過去,秦粱瘦的皮包骨頭,還能有口氣,全靠老兩口接濟。
桃月那幾樣首飾變賣後得的錢都用的差不多了。
沒辦法,桃月沒有銀錢來源,每天還要開葷,隻出不進,錢可不就用完了。
好在她已經把下三個月的房錢付了,不然都沒地住了。
但是桃月也不想餓肚子,讓她乾活是不能的,於是半推半就,桃月就跟院子主人攪和到一起去了。
有一回,秦粱回來的早,正好撞見,隔著破舊的門,秦粱聽著裡麵的汙穢聲,乾嘔不止。
秋老虎過去,天慢慢冷了。
秦粱還穿著他那身破爛的,單薄的衣服,低頭走在人群中。
“包子,香噴噴的肉餡包嘞。剛出鍋啊,皮又香又鬆軟嘞。”
秦擇目光緊緊盯著蒸籠裡的圓包子,垂在身側的手抓了抓。
他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飯,如果他跑過去,抓一個肉包子就跑……
秦粱有點激動,快走了兩步,右腳就傳來無法忽視的痛。
疼痛讓他清醒,秦粱盯著自己的瘸腿,他腿壞了,跑不快。肯定會被抓住的。
可是他真的好餓。
秦粱再次抬頭看向包子鋪,卻被鋪子老板嗬斥:“去去去,一邊去,小叫花彆影響我生意。”
秦粱不動,眼睛盯著包子挪不開眼,鋪子老板轉身拿了掃把,“快滾,不然對你不客氣。”
“真是晦氣。”
秦粱縮到角落裡,他沒有力氣了。
街上人來人往,人人看他如臭蟲,秦粱又扒拉下頭發,擋住了小臉,他靠著牆角睡下,睡著了就不餓了。
秦粱再度醒來,已經是黃昏時候了。他猶豫著要不要回去。
他回去了,他娘也不會給他吃的。
秦粱剛剛起身,一個肉包子忽然骨碌碌滾過來,他想都沒想就撿起來吃了
“啊——”
伴隨秦粱的慘叫,一條土狗死死咬住他的左腿。
包子鋪老板都氣死了:“你這個叫花子怎麼還沒走,還把我喂狗的包子吃了,你要不要臉。”
秦粱哀嚎:“痛,痛——”
包子鋪老板呸了一聲:“活該,不讓狗咬你一回,你不長記性。”
秦粱在地上掙紮,他深刻感覺到狗的牙齒刺破他的骨肉,太痛了。
包子鋪老板見秦粱又哭又嚎,估摸著差不多了,才把狗叫回來。
“以後彆來我鋪子前,來一回讓阿黃咬你一回。”今天包子鋪生意不好,老板心裡憋著火呢。
麵對包子鋪老板的警告,秦粱害怕的後退,可是冷不丁秦粱又對上土狗齜牙咧嘴的狗臉。
秦粱這些日子所受的苦痛,委屈,突然在他心頭生出一把火。
我為什麼要這麼慘?
我是學過狗叫,學過狗爬,難道這樣我就是條狗了嗎?
秦粱看著有主人撐腰而跋扈的土狗。
不。我連條狗都不如。
仇恨的火焰在心頭迅速燎原。
不忍了,大不了就是死了。
誰也沒想到怯弱的小乞丐突然發難,秦粱飛快的躥過去,一拳砸土狗頭上,然後瘋狂咬住土狗的背。
包子鋪主人來拉他,秦粱就是不鬆口。發了所有的狠意。
土狗咬住他,包子鋪主人的拳頭落他身上,秦粱都感覺不到疼了。
他秦粱就是條野狗。以後誰再欺負他,隻要他還有一口氣,他就咬回去!!
大概是人狗大戰太離奇,引來了其他人。
有人指責包子鋪老板太缺德,嫌棄小叫花,把人趕走就是了,怎麼還放狗咬。
包子鋪老板鬱悶的吐血,他沒有好不好!
他就是譴責這小叫花搶他家狗的包子。
土狗叫的淒慘極了,可秦粱就是不鬆口,還拿拳頭砸土狗身上。
最後還是有人拿了肉包子給秦粱,秦粱才鬆嘴,和著狗毛把肉包子狼吞虎咽。
土狗哪還有之前的狗勢,夾著尾巴躲在主人後麵嗚嗚叫。
包子鋪老板又氣又憋屈,把今天沒賣完的包子都扔秦粱麵前:“吃吃吃,吃死你。餓死鬼投胎。”
秦粱當沒聽見,他餓怕了,見到吃的,不管吃不吃得下,都往嘴裡塞。
最後他扶著鼓起的肚子回去。
桃月一看到他就問:“錢呢?”
秦粱抬起頭,隔著臟汙的頭發,看著他娘的臉:“今天我又被打了,還被狗咬了。”
桃月不耐煩:“你不是沒死嗎,錢呢?”
秦粱:“沒錢。”
意料之中的兩巴掌,桃月指著他鼻子罵:“你這個廢物,豬狗不如的混蛋,養條狗都比你好,沒用的東西。”
秦粱感覺胃不舒服,其實自從他吃了包子後就不舒服了,隻是他一直忍著。
他抬起頭:“娘。”
又是一巴掌,桃月喝道:“你個小雜種,彆叫我娘。”
秦粱蹙眉,他胃裡更難受了。
桃月還在罵,忽然秦粱一彎腰,他們離得近,秦粱吐出來的汙穢物全弄她身上了。
空氣安靜了片刻,然後是女子刺耳的尖叫。
“小雜種,我殺了你。”桃月拿起旁邊的木板子就朝秦粱的頭砸去。
秦粱眼睜睜看著木板而來,他知道他躲不開,他會死的。
然而他身子忽然一歪,摔倒在地,躲過了那直奔他太陽穴的木板角。
秦粱抬頭,桃月麵色猙獰如惡魔,不管是眼中的情緒,還是麵部神情,又或是行為,對方是真想殺了他。
回顧多年種種,以前被母子親情這塊布掩住的“不合理”,秦粱現在都有了答案。
他娘不愛他。
小石村的女人會因為孩子不聽話打孩子,但是會給孩子好吃的,給孩子新衣服穿,會因為孩子的祈求,給他們想要的。
小石村沒有一個當娘的,會讓孩子學狗爬,學狗叫。讓孩子去偷去搶,甚至想殺了孩子。
發現他娘不愛他,秦粱意外的沒有很傷心,大概是這些日子都麻木了。
桃月一擊不成,慣性作用讓她摔倒了,她掙紮著爬起來,又要來打秦粱,但秦粱一骨碌爬起來溜了。
桃月跳腳大罵:“小野種,你敢跑!你跑了我就不認你!!!”
秦粱根本不在意身後的狂吼,他一口氣跑出老遠,秦粱跑在人群中,人們都避著他,但這一次秦粱抬起頭,一瘸一拐的走著,他甚至仰頭看天,夜幕來臨了,秦粱咧開嘴笑了。
血緣?血緣是個屁。
從今以後,我阿粱就是條野狗。沒爹沒娘,快活歲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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