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滅瞬間沉下了臉。
舒明立知蓮華葉對器靈吸引力,繼續道:“這個交易,對大人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而且你放心,此番你醒來之後,我必不會像從前那般霸占著主人。折雪自知有幾分幾兩,生滅大人才是那個同主人走到最後人。”
他聲音清潤,唇邊帶笑,眉宇看似平淡,卻隱約泛著些苦澀。
生滅冷眸看著,片刻之後突然化出實體走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個世界,如果生滅可以化形陪著楚修雲,也不失是一個好法子。
左右都是他器靈,都一樣,舒明立想清楚了這一點,將心底下泛起來那種澀感全然壓下,看向生滅道:“那大人感覺這個交易如何?”
生滅那張毫無表情臉上居然勾起一些嘲諷笑意:“甚好。”
“那既然如此,折雪,便等候生滅大人出來了。”舒明立起身作禮道。
話罷,他意欲要走。
而腳還沒邁開,就感覺一股力道直直將人拽了回去。
生滅手指冰涼,掐在他喉嚨之處,聲音就若是幽靈一般,冷然,沒有感情,詭譎:“這就走?”
感覺到頸邊被掐輕微窒息和疼痛感,舒明立有些哭笑不得:這生滅和楚修雲做起事來,怎麼都是一個路數,動不動就掐人脖子?
“大人還有彆事?”他問道。
“血。”生滅冷言。
舒明立:“”
“你放開我,我給你。”他道。
卻聽生滅冷哼一聲,“不必,我自己取。”
他話落,舒明立立馬感覺到自己腦袋被掰向一側,緊接著一種入髓之冰觸感覆了上來。
可能是他體溫太低,舒明立倒也沒感覺到有多少疼痛感,隻感覺到掰著自己頭那隻手著實不溫柔,力道大驚人,若不是個活人,大抵就要被他掰掉了。
一遇上蓮華葉,果然就是大佬,也會變成吃貨。
舒明立幽幽想著,還有些想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原本感覺不到疼感,但很快,一種手腳冰涼發麻感就躥了上來,作為醫生人他自然是知道這是失血過多先兆,抬手去推生滅:“夠了,再吸下去我怕是要暈過去。”
掰著他頭鬆了開,轉向了他抬起來手腕。
生滅毫不收斂,繼續埋頭吸他血。
渾身冰涼感覺越強,舒明立唇色有些發白,聲音澀道:“生滅大人,你好歹要知道,留一些資源再生”
大意了——
脖頸旁邊創口原本沒有痛感,但隨著時間推移那種血管傳來不適越來越明顯,舒明立腦袋中沉昏,眼前陣陣發黑。
或許是靈體出現了變化,折雪劍域隱隱有不穩要散去驅使,他咬牙,忽然咬破舌尖。
腦袋中恢複片刻清明,不知那兒來力氣舒明立猛地掙脫開來。
生滅舔了舔唇,目光幽幽看著他。
舒明立極力穩住身體,捂住脖子咬痕,麵色變得極差。
“抱歉,不小心吸多了。”生滅麵無表情道。
聞言,舒明立抬頭,唇邊忽勾起個笑來,語氣平淡:“不怪大人,是我大意,不過我也得勸大人一句,要是我身中劇毒,之後你再這樣貪吃,可是要命。”
本是溫和模樣,這句話出來卻是極冷。
生滅挑了挑眉,聲音莫名:“怎麼,生氣?”
身體有些發軟,舒明立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等這種眩暈感緩過去,捂著脖子,不再搭話。
他現在自然沒有更多心力和時間和這個混蛋犯火。
心裡本來還惦念著外麵楚修雲,這天降橫禍一耽誤,外界也不知變成了什麼樣子!
舒明立咬唇,緩了一會兒後,掐了一把自己手心,慢慢撤去劍域。
生滅看著劍域撤去,冷道:“要用,讓他直接喚我。”
……
再一睜眼,是楚修雲衣中暗色,舒明立手鬆開生滅,胸中卻還是有一股發泄不出來悶氣,沒忍住踢了一腳。
手捏著楚修雲衣服邊探出頭去,四看,果然和中形容一樣,楚修雲正站在擂上,封逸飛也出了關,一身狼狽,正在對麵調息。
底下人皆看著這邊,指指點點,神色激動豔羨。
進來正宮人並非所有秘境參與之人,除去那少數確有一爭之心,大部分都是為了一睹那極珍和得主風采,湊個熱鬨,因此數量也不少。
而看著,看到一處,舒明立眯了眯眼。
一片成年人之中突然出現一個小孩兒,著實好認出來,自然是奚以,而在他身邊卻有兩人,畏畏縮縮在後麵邊烏不算,而另一個卻讓人很是意外——
是郭凝兒。
是奚以和她接觸,才導致了之後黑化嗎?
想通這一點,舒明立目光停了一會兒,看向彆處。
這山海秘境,一個人一生隻能進來一次,簡弘這些上一輩人早進來過,他倒是不擔心會有那些長老級彆人會進來礙事。
大概摸清楚了敵我站位,他收回視線,欲想出去,但剛動了一下,便感覺到身體一陣陣傳來無力感,頓時咬牙切齒,氣不過,又踢了生滅一腳。
而這一下動作似乎有些大了,生滅在衣兜裡翻了個麵。
舒明立感覺有些不妙,抬眼看向楚修雲,見他全神貫注看著中央那極珍出世之地,微鬆了口氣。
而他未看到是,那雷打不動麵無表情神色之下,楚修雲耳尖微漾出些紅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朵蓮花在腳下盛開,緊接著片片出現,封逸飛有所發覺,停了調息起身。
蓮花伴生,生出兩道階梯,通往極珍生處。
封逸飛抿唇,踩上去,看向楚修雲:“師兄,這極珍,我必不會讓與你!”
楚修雲淡淡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
“這兩位,一個是半月巔巔主之徒又是九爪一族聖子封逸飛,那另一個是誰?”底下有人道。
“嘶,他你都不認識,也曾是半月巔巔主弟子,是大師兄,名叫楚修雲,如今啊,已經入魔,叛出半月巔了!”
“入魔之人?!他是怎麼進來?”那人頓時神色大變。
“魔道勢力詭譎,誰知道呢。”
“那極珍,絕不可落入他手啊!”
“放心,那極珍有靈性,必不會選一個邪魔外道,就算他敢拿,外麵有我們各派各族之人把手,還有地獄之沃來使,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說話之人嘲道,說著,他感覺有些奇怪:“不過話說回來,還從未聽說過有人可以同時通關啊?”
“我聽長輩說過,就算上一次秘境出世,有四俠得傳世之寶,空前盛景,但那也是四個寶洞,極珍未出世便被潛入邪魔毀了。古往今來,能有一個得極珍人本就是少數,這一下子竟然出了兩個!”
“也是奇了,不知這兩人皆通了關,極珍如何擇主?”
“”
話語之間,那極珍之處流光大盛,議論紛紛之人頓時都閉了嘴,眼睛不眨看著那處。
進來大多數都是年輕小輩,未經曆過什麼大風大浪,慣了安逸,對魔道之事不以為然。目前比起那墮入魔道大弟子,還是極為稀有極珍更加引人注目。
舒明立就在楚修雲衣領口探著腦袋,直麵著天輪散發出光輝。
現在它雖然已經出世,卻被一玉盒封著,看不清具體模樣。
最後天輪選了楚修雲作主人,舒明立對它歸屬不緊張,倒是好奇居多,可以說是現場最淡定一個人。
眾人屏息等待。
一道哢嚓聲音響起,那玉盒開口裂了開來。
金光愈烈,一個東西緩緩浮現,所有人情緒霎時間被推向了頂峰,連帶著空氣都帶了幾分凝重。
隨著那顏色漸漸淡去,舒明立也看清楚了天輪模樣,不由屏息:金邊玉雕成圓籠狀,其中一朵栩栩如生玉蓮緩緩轉動,流光四溢,鋪麵而來一種古樸沉重之感,美且莊嚴。
伴隨著轟隆隆巨響,有三行字倏然出現在了宮門石壁之上:天輪、逆轉天道、萬物輪回!
一股威嚴鐘聲響起,聲聲直扣人心扉。
極珍出世,名諱——
天輪!
底下頃刻嘩然一片。
“天輪,名字叫天輪?這是何意!”有人道。
“逆轉天道之物,嘶——天道輪回?!到底是什麼作用?”
“這就是傳承級寶物——”
議論聲音愈烈,而其中有一道聲音高亢,不知從何處傳來:“封師兄,快取天輪!”
這句話一出,立馬有許多人開始附和,可謂是眾心所向。
封逸飛神經緊繃,深吸了口氣,眼中堅定,伸手過去。
天輪就在原地,收斂光輝,未生反抗之意。
而就在他將要碰到時候,那原本一動不動天輪忽然往楚修雲方向移了半寸。
封逸飛一愣,抬頭。
楚修雲卻未看他,斂眸看向那天輪,極為敷衍抬手一握,天輪便到了他手中。
這一幕出乎人之意料,空氣中安靜了片刻,頓時炸開了鍋一般:“怎麼可能?!”
“一個叛徒,何有資格得極珍而去?!”半月巔一弟子神色大變:“定是用了什麼妖魔詭計,封師兄,快將極珍奪回來!”
封逸飛臉上白了白。
他向來是天驕之子,任何東西都是趕著認主,從來都未有過這等情況出現。
極珍重要性在進秘境之前師父就曾叮囑過,他們也篤定自己會將之拿到,可現在——
封逸飛看向楚修雲。
楚修雲把天輪放在手中把玩幾下,勾了勾唇。
感受到他視線,封逸飛手緊握成拳。
而就在兩人對峙中,絕命終於是發現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先楚修雲領口舒明立,往前飛了一步,凝神看了半天:“你還沒死啊?”
今天已經被人問候了一次,如今又來,舒明立嘴抽了抽,在氣氛中醞釀起來略微沉重心情頓時被打散了。
“多謝絕命大人關心,我還活著。”他道。
“誰關心你?”絕命呲了一聲,鼻子動了動,滿是嫌棄:“渾身上下就頭發能看,還染顏色,不但染頭發,身上還噴了香水?!”
“”
“聽說楚修雲有了新武器,在哪兒啊?讓本大爺會會?”
舒明立想了想,好心勸了一聲:“閣下記得,好好保護好你腰。”
畢竟被生滅攔腰斬斷,可不是鬨著玩。
“啊?”
絕命一愣:“什麼意思?”
“你說清楚,說話說一半是什麼意思?你給我——”
就在絕命喋喋不休中,封逸飛終是做出了反應。
他握成拳頭手鬆開,後退了一步,作輯道:“師兄,天輪既然已經選你為主,便去接受秘境之主考驗吧。”
這簡弘教導大弟子極為失敗,倒是把這主角教不錯啊。
舒明立心想。
楚修雲挑了挑眉,手上把玩著天輪,嗤笑了一聲。
“萬物有靈,極珍擇你為主必有緣由,還望師兄之後好自為之,莫要行不義之事。”
說到最後,封逸飛眼中愈加堅定:“若師兄行不義,我定會將之奪走!”
“你,”楚修雲啟唇,眼中涼薄,漫不經心道:“不要再叫我師兄。”
封逸飛一愣。
楚修雲勾了勾唇,拿起天輪道:“不搶?”
縱然師父他們會對自己失望,但
封逸飛依舊搖頭,執著道:“我不會搶。”
就在此時,楚修雲身畔憑空一黑穴出現,氤氳變化,他手中天輪也散出了光芒,像是在呼應黑穴,隱約牽引。
這就是秘境之主考驗入口?
舒明立端詳著,心道。
封逸飛退後一步,態度顯然易見。
楚修雲莫名笑了一聲,收回視線,抬腳走向黑穴走去。
而走了幾步後,他身後一道黑炎瞬出。
在後麵封逸飛未料到這一變故,避之不及,直接便被打了下去。
“封師弟!”莊琩連忙上前來將人接住。
封逸飛捂著胸口,後知後覺卻沒有疼感,搖頭道:“我無事。”
回頭看去,那黑穴已經消失不見,楚修雲已經進去了。
“這邪魔外道,奪了極珍,諸位,等他出了秘境,定要將那極珍奪回來啊!”有人憤然道。
“急什麼,那秘境之主怎麼可能讓一入魔之人通過考驗?”
“那封逸飛如何?那修了邪術之人定是用了什麼詭計,還將人偷襲了下來,簡直可恨至極啊!”
“……”
四處一片混雜,有人上前安慰道:“封師兄不必內疚,楚修雲修習邪法,現在修為激增,你一人不是他對手,有我們同在,定不會叫他攜極珍而去。”
聽到此言,封逸飛微怔。
莫不是師兄是為了自己不被誤會所以才將他擊下來?
想到這個,他眼中忽升起了幾分希冀。
而反應過來來人剛才是說了什麼,封逸飛驀地皺眉:“那極珍選了他為主,我們為何非要去搶?”
安慰他之人沒料到自己會被這樣說道,一愣。
“封師弟,”莊琩知他又念了舊情,沉聲道:“極珍關乎於天下安危,被誰帶走都可,楚修雲,不行。”
封逸飛道:“極珍擇主,選了他,必有緣由,而且能不能通過最後考驗還是未知,若過了,就是天意,師兄似乎也並未——”
莊琩歎道:“逸飛,我知你們曾經師兄弟情誼深厚,可半年已過,物是人非,且楚修雲並非一人,他身後,是整個不知潛伏有多深魔道,你要清醒一些。”
封逸飛一遭提點,想到這些,沉默了下來。
“而且十幾年前地獄之禍,也是天意嗎?”
莊琩看向曆練之地大門,麵色凝重:“罷了,現在同你說也無用,你若心存疑惑,等出秘境之時,大可看看他身後有沒有魔道之人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