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跟著封逸飛到了持監堂地牢之中,看到那個被關在獄中的人,舒明立神色一怔。
雖說是地牢,但畢竟不是犯人,因而他被關的地方倒像是個禁室。其中的人並不狼狽,一身素白乾淨的衣裳,烏發披肩,麵色隱約有些蒼白之意。感覺到有人過來,他睜開眼睛,露出了顏色極淡的瞳孔。
以往僧人模樣的人似乎已經還俗,氣質還是那般淡漠拒人於千裡之外。
空語。
這種情況、這種地方,舒明立沒料到能碰到他。
但轉念一想,是關於桑淖,空語的出現又在情理之中。
“就是他。”封逸飛道。
舒明立點了點頭,轉過臉來道:“勞煩巔主安排,我和他獨處一會兒。”
封逸飛聞言一愣,但也沒說什麼,“獄門要打開嗎?”
“打開吧。”舒明立道。
以空語的實力來講,這獄門絕對困不住他。
很快封逸飛便帶著人離開了,這裡隻剩下了舒明立和空語兩人。
舒明立看著他挑了挑眉,啟唇:“大師出來一敘?”
空語淡色的眼眸掃過他,起身走了過去。
他的步伐有些緩慢,隱約帶點不對勁之處,舒明立注意到,心中有些疑惑,但暫時先壓了下去。
“大師怎麼會被誤捉進這裡?”待他走出來,他問道。
空語啟唇,聲音平淡:“你來了。”
這句答話牛頭不對馬嘴,舒明立笑了笑,也沒在意。
“當年大師不是說不會再插手這些事情了嗎?”
空語沒有回答。
他不想答,舒明立倒也不刁難,繼續道:“封逸飛說你想尋地獄之沃的人,現在我來了,有什麼要說的嗎?”
“……他呢?”空語有些發白的嘴唇動了動。
不用強調,舒明立也知道這個他指的是楚修雲,淡淡回複:“他不在。”
那雙顏色極淺的眸子看向舒明立,緩緩道:“我知道桑淖現在身在何處。”
這麼快就切入了主題?
舒明立挑了挑眉,眼中有些審視。
半晌後,他意味不明的笑了,語氣似乎有些意外:“我為何要尋桑淖?”
空語看著他,一瞬間眼中劃過太多複雜的神色。
“你若不管,她……會害天下蒼生。”
舒明立勾了勾唇:“天下蒼生與我何乾?”
“空語大師,這人間的火,無論如何都燒不到地獄之沃來,不是嗎?”
這句話說得很是無情,而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經曆的了如此多的變故,世有輪回,舒明立早已不像之前那般天真,如果不是桑淖可能會威脅的地獄之沃,他本不會如此關心。
既然已經選擇主動出擊,便不會像之前那般被動。
這空語從桑淖手中逃了出來,又叫封逸飛聯係地獄之沃,定是和她發生過些什麼。
被人當槍使的感覺已經夠了,這次,舒明立在等。
地獄之沃被牽扯進來隻是可能,而空語對桑淖複雜的情緒卻昭然若是,想讓他對付桑淖,一句天下蒼生,分量太虛。
之前不明白的,被隱瞞的,被利用的,他都要知道。
而如舒明立所料一般,兩人僵持了一會兒,空語便將姿態放低了。
垂下眼瞼,他道:“你如何才可幫忙?”
舒明立勾唇。
他抬腳走到了一邊,漫不經心道:“那要看桑淖是準備要乾些什麼事了,還有你和桑淖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說著,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大師可與我細說一番?”
待到空語有問必答將所有的事情說出,舒明立凝視著他,“你的意思是,桑淖現在準備強行在十九身上用法?”
空語含顎。
舒明立挑了挑眉,有些古怪:“你之前知道桑淖出來是為了複活封修嗎?”
“我本以為她早已放下,”空語唇畔勾起一抹苦澀,聲音乾啞:“隻是想要自由,就像以前那樣”
他的語氣澀然,其中夾雜著太多情緒,一時間無法理清,紛紛擾擾,混在一起成了一片墨般的暗沉,交織在眸中深處。
記憶中的人原本不是這樣的。
最初相遇,縱然懵懂,卻是一個敢愛敢恨,張揚快活的人。
地獄之沃崩塌的猝不及防,妖魔從煉獄中橫行而出,衝破禁製,強行將地獄帶臨到了人間。對於人間是災難,是噩夢,而對於一個從誕生之際便守在地獄之沃的神來講,卻是一時貪歡。
……或許本就建立在痛苦之上,暫時的自由是偷來的,注定不詳。
看來縱然進了秘洞中,那空語化身的那個‘江流雲’也沒看到故事的始末,舒明立想道。
“至於我和她的關係。”
空語將自己回憶的思海中拔出,輕輕的嘲了一聲,“曾是朋友。”
“隻是朋友?”舒明立道。
空語看了他一眼,似是已經破釜沉舟,不再在意道:“我的確對她生過愛慕,但她沒有回應過我,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
“現在呢,你不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