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逢錦吃了兩塊綠豆糕,溫酒的小太監就回來了。
“皇上,青梅酒拿來了,還熱乎著。奴才給娘娘和皇上斟滿,這果酒不醉人,秋日裡飲用最佳。”
小太監麵皮白淨,笑起來像個糖人。
顧逢錦歪頭:“你略眼生,我似乎沒見過你。”
“奴才福順,剛調到中極殿當差,娘娘千金之軀,又怎會見過奴才這樣的小人物呢。”
顧逢錦不疑有他,而且這青梅酒聞起來有股果香,勾起胃裡饞蟲,她端起酒杯正要喝,忽然一隻手從旁伸來,正好蓋在杯口。
“慢著。”
顧逢錦一愣,酒杯已經被嵇玄一把奪走了,他一腳踢開那太監。
“有毒!”
此番不過瞬息,電光火石之間,名叫福順的小太監忽然從腰帶中抽出一把軟劍,寒光一閃,身形如燕,一劍就朝嵇玄麵門刺來。
“啊!”顧逢錦驚叫了一聲。
“鏘——”金屬相擊,嵇玄那柄從不離身的寶劍出鞘,兩人在幾秒鐘內連過幾招,招招致命。嵇玄本就武藝過人,而這麵容清秀的小太監,竟是個培養多年的死士。
“護駕!!!”
等到張全扯了嗓子一嚎,各路宮人紛紛拔刀往裡衝。
而在幾秒鐘的爭鬥中,嵇玄一劍傷其左臂,小太監麵無表情,仿佛不會痛一樣。
他見此次刺殺失敗,外頭又有重重包圍無法脫身,便毫不猶豫更換了目標。
顧逢錦正蹲在角落裡,沒想到這殺手一擊不中,竟朝她殺過來。亭子不大,一個呼吸之間,那寒光閃閃的軟劍就到了眼前。
生死存亡關頭,顧逢錦胡亂抓了一堆東西往前扔,她閉上眼睛,就聽見嵇玄一聲爆喝:“混賬!”
隨後刀劍相擊,一人悶哼一聲,有□□重重摔倒在地上的聲音。
很快有人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擂鼓般的心跳貼著她的耳朵,胸膛不斷起伏,呼吸粗重,連手都在抖:“逢錦!你還好嗎?!”
“來人,將刺客收押!”
“迅速警戒四周,一個人都不要放過!”
“娘娘遇刺,快去請太醫。”
一堆淩亂的腳步聲裡,顧逢錦終於緩過神來,她發現自己還在嵇玄懷中,甚至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兩人姿態親密,但此刻沒時間顧及這些了。
“皇上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嵇玄見她驚魂未定,安撫道:“朕無事,你放心。”
此番刺殺開始到結束不過幾分鐘,剛才還在外頭笑嗬嗬的一幫宦官,此刻全都抽出刀來,把觀景亭圍了個水泄不通。
民安麵容嚴肅,用銀針驗過杯中物,又嗅了嗅,才回稟道:“皇上,酒中被下了軟骨散,不算劇毒,但會讓人四肢無力、任人宰割。”
“去查這刺客的入宮記錄,還有同班全部的宦官名冊,嚴懲不貸。”
“是。”
嵇玄護著她站在角落,顧逢錦從他身後探出頭來,正好看見那小太監被拖走。
“皇上,你怎麼知道福順是刺客?”
“見得多自然就習慣了。”
“見得多??”顧逢錦驚呆了,如此這般再來幾出,怕不是心臟病要嚇出來。
嵇玄低頭,替她理了理亂掉的發髻,解釋說:“剛進宮的小太監,可不會有他這麼膽子大,敢主動湊到皇帝身邊討巧。”
“對於皇家子弟來說,行刺是家常便飯。”
“曆朝曆代皇子公主裡,永遠長不大的又何止幾個而已。”
有母親庇護的孩子尚且如此,像他這樣身為太子、孝仁皇後又早逝、父皇還偏愛貴妃的,處境就尤其尷尬。
一幫哥哥弟弟巴不得他去死,嵇玄從小到大要應付無數的暗害和刺殺,對於各種各樣的毒、形形色色的人,他不得不學著去辨認,不得不在任何時候都握牢劍柄。
十歲的時候,貴妃之子、五皇子嵇嵐買通身邊宮女給他飯菜裡下毒,用的是無色無味的虛靈散,嵇玄沒辨認過這種,當即中了毒。
他忍著渾身劇痛,硬撐著拔劍刺傷宮女,逃到宮殿外。怎料嵇嵐留有後手,那位宮女被其他刺客滅了口。
從此,宮裡就傳言太子嵇玄冷漠弑殺,因一點不滿意就一刀砍死宮女。宮中奴婢們對他尤為恐懼,甚至沒人願意來東宮伺候。
隻是人們以訛傳訛的時候,並沒有人看到年幼太子嘴角的血跡,還有身上的斑駁傷痕。
顧逢錦聽得目瞪口呆,偏偏嵇玄一臉‘習以為常,你為什麼如此驚恐’的表情。
“這怎麼得了!!!”她驚叫。
“張總管,皇上登基後也經常遇刺嗎?”
老太監傻眼:“啊這,娘娘……”
“不行,以後伺候在皇上身邊的人都需要重重把關,不得使用新麵孔,所有用人本宮都要親自過問,不會放一隻蒼蠅進來。張總管你也給我盯好了,全天十二個時辰不得放鬆!”
“老奴遵旨……”
嵇玄站在一邊什麼也沒說。
其實現在各路刺客已經比之前少了很多,且大多威脅不到他的生命。
但是看她那麼緊張,他就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怎麼沒喝那杯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