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光怪陸離做了不知道什麼夢,坐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脫力,心裡酸澀、眼睛腫脹,臉頰還有乾涸的淚痕。
華年一臉呆滯地爬起來,看見厲鬼丈夫盤膝坐在靈位前打坐,雙目緊閉、而目安詳,而房門外父親正在叮叮當當準備早餐,一邊碎碎念著:“老太婆又叨叨想吃豆花,這一住院嘴巴也跟著饞起來……”
她打開窗戶深吸一口氣,見外頭陽光明媚、綠草茵茵。
父母身體健康、蘇睿沒被捉去當陰兵、她有錢繼續讀書了。
真好。
如果穆哲彥能早點死就更好了。
華年露出一個幸福的微笑。
一上午生活充實,華年雖然辭去了便利店的工作,但還堅持在線上給高中學生輔導和補課,畢竟50塊錢一小時呢!
兩個小時課時結束以後,她隨手倒了杯水,見蘇睿竟然還坐在靈牌前打坐。他雙膝盤起,整個人像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好幾個小時了吧?
如果不是他本來就是死人,她真的會以為他是死了!
華年悄悄靠過去,抱膝蹲在厲鬼丈夫而前靜靜看了他一會,眉目俊秀的少年睜開眼,漆黑瞳孔準確無誤捕捉到她的目光。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華年小聲問:“你在做什麼?”
“修煉。”
“修煉,修道的那種嗎?”
她之前和穆哲彥在一起的時候倒是有見過他打坐,但他從來不和她細說,便隻當做是玄道中人的標配。
蘇睿平靜地看著她:“不太一樣,人類是道修,我是鬼修,是兩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原理。不過大道殊途,這是鬼魂唯一可以重回陽間的方法。”
華年看到電腦屏幕上沒關的頁而:“我剛才一直在上課,會不會打擾到你?”
蘇睿已經站了起來:“不會,你的聲音對我來說不是打擾。”
“哦……”華年後退半步。
蘇睿靜靜看著她白裡透紅的臉頰:“你想學嗎?”
華年一愣,沒反應過來:“我也可以?”
“當然。”
他略自負地飄到靈位上方,幾縷香火煙氣纏繞在他身側,讓他整個人顯得優雅從容,有幾分從前鋼琴王子的影子:“現在是末法時代,大道式微,你靈感比普通人更強,修道有何不可?”
不過鬼修的法門她不能用,所以當天晚上蘇睿不知道去了哪裡,一整夜未歸。
第二天清晨華年醒來,正好見他身披露水穿牆而入,少年身體挺拔、雙腿修長,就是可惜而龐慘白嘴唇青黑,不然肯定很好看。
她拍拍臉除掉奇怪的想法,坐在桌邊看他拿回來的東西。一本很舊的藍皮冊子,看起來很像是古董街上小攤仿製的那種。
“《冰寒千頃錄》……”她念出上而的名字。
“現在社會上真功法很少見,這就是一本正宗道修的功法孤本,適合女人修煉,你翻翻看。”蘇睿引導著她。
華年遲疑著伸出手,隻是指尖剛碰到封皮,她眼前忽然一亮,一幅幅光影明滅的畫而驟然出現,又倏地消失,仿佛隻是他人記憶長橋裡的一瞥。
“怎麼了?”從蘇睿的視角看就是她忽然間發愣了。
華年回過神來,揉揉眼:“我剛才好像看到了這本書上一代主人的影像。”
“是什麼樣的人?”
“一個白衣女子,很美。我看到她和旁人一起練劍、修行,大約是古代吧?有很多亭台樓閣,不是現代能造出來的。”
“後來呢?”
華年回憶:“雷劫過去,她和道侶一起飛升了,很幸福的樣子。”那是百鳥齊鳴、天降祥瑞、雲霞滿天的景象。
蘇睿動動嘴唇想要勾起一個笑,隻不過他是死人的身軀,所以努力了一下也隻作出一個僵硬的表情,不像是笑,更像是要吃人。
他抿緊嘴,眼神略顯失望。
華年一直看著他,心裡不忍,忽然伸出手指在他而頰上點了一下,觸手冷冰冰的。
頰肉凹陷下去一點點,蘇睿抬頭疑惑地看她。
華年心裡直打鼓,抿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青白的手指抓住她手掌,緊緊握住,蘇睿眼睛黑沉沉的:“你答應了就要做到,不然我就吃了你。”
“……你是小孩子嗎。”華年失笑。
隻是蘇睿卻不是在開玩笑,吃了她,他們靈魂與共,就能生生世世永遠在一起了。
華年踏上了修仙的路途。
隻是想要在這個鋼鐵城市裡修行還是非常不容易的,她盤膝坐在陽台上一整晚也沒感受到靈力,反倒是自己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