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回家(2 / 2)

月亮升得已經很高了,鎮上到村裡的牛車早已經打烊了。每一年春運人都非常多,他隻買到中午班的火車站票,在火車上站了好幾個小時。

他身體素質好,站幾個小時不是大問題。但是在火車上被推搡擠推著,又從省城買客車做到縣城,又從縣城坐車到鎮上,車馬勞頓,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感到有點疲倦了。尤其是,現在鎮上幾乎沒有人,他隻能從鎮上走一個小時回到村子裡。

周誌平的步伐很快,他人高腿長,大步流星,這段路平常人走的話得走一個半小時,他走得已經很快了。但是現在這段路因為下了雪,非常濕滑,雪和泥糊在一起,又濕又黏。

他的軍靴子已經因為走路太多進了雪水,他的步伐被拖遝了許多。他穿了軍帽,但是遮不住臉,臉被呼呼刮的北風凍得僵硬。

走到家中的時候,屋內都已經一片漆黑了。他伸手穿過門去解開門栓子,先去柴房抱了一捆柴燒熱水。

他包袱裡有換洗的衣服,燒好水直接在澡間洗澡換好衣服。這一路上,火車裡,客車裡的味道並不好聞。周誌平愛乾淨,他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熱水澡,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才回房裡。

他按著意識推門進去,點了個蠟燭,摸到床上,剛想躺上去,卻摸到一隻軟綿綿的手臂,柔軟如雲,狀若無骨,他愣住了。

周誌平定眼一看,他好幾個月前娶的新婦躺在他的床上,一隻雪白纖細的臂膀伸出來,眼睛闔著,烏發遮住了她的臉頰,她睡得很熟。

自從上次他讓林寶珠不要給他寫信了,兩個多月快三個月沒有家裡的消息。周誌平此刻才忽然意識到,他結婚了,有了一個妻子。

周誌平把燭台放在床前的台子上,正準備換上衣服睡覺,卻發現床邊放了條椅子,上麵攏著一條黑色的衣服。

他走過去,借著燭光一看。

這是一件男人的衣服,這件衣服以黑色為底,領口和衣袖以及下擺處是暗紅色的。

他視力非常好,在昏暗的燭光下看到袖口和衣擺處

繡了許多精致複雜的圖案。他不認識這是什麼動物,隻覺得這件普通的衣服加上這樣的紋路後,顯得獨特好看起來。

燭光下,他心裡微微一動,這是林寶珠給他做的衣服嗎?

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衣服了,自從他參軍後,部隊會定期發新衣服後,他幾乎就沒有做過新衣服了。

照理說,他已經這麼大歲數了,不該是個因為擁有新衣服而開心的年齡了但是此時看到這件在針線框裡尚未完工的衣服,他心裡卻有些難言的感動。

時候其實已經不早了,周誌平脫下衣服,躺到床上去睡覺。

這張床並不大,他躺下的時候,床還發出了“咯吱”一聲,但是睡在床裡麵的林寶珠睡品非常好,根本沒有被吵醒,反而睡得香甜。

他掛下帳子轉身睡覺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林寶珠露在外麵的胳膊。那隻胳膊在冷空氣中待久了,有些冰冷。

他有些困,但是半眯著眼睛,忽然想到如果這手就這麼放在外麵,凍一個晚上,豈不是要著涼?

他伸出手把她瑩白的手臂捉到手掌中,放回被子裡。

周誌平天生體溫就偏高,很快就把被窩烘得暖呼呼的。

林寶珠迷迷糊糊睡夢間,夢見自己在揚州府上,阿嬤和她的大丫鬟碧水給她係好白狐裘披風,往她懷裡塞了大暖爐。她在燒了許多炭盆的屋子裡看院子裡迎風怒放、爭奇鬥豔的臘梅花。

臘梅花是鵝黃色的,她很喜歡,碧水便讓守在門外的侍衛去給她采幾枝插在瓶子裡。

那侍衛低著頭,懷裡抱了好幾枝雅致優美的臘梅枝。那幾支黃臘梅開得非常好,幾乎全部都盛開了,每朵花都儘態極妍地舒展著花瓣。隨著那個侍衛走進來,一時間,芳香清淡的梅花香傳進屋子裡。

她高興,讓碧水見賞。那個侍衛站起身來,高大精壯,穿著一身玄色赤紅窄袖袍子,上麵還繡著花紋。

她覺著那衣服有些眼熟,讓那個侍衛走近瞧瞧,定睛一看,卻發現那人領口袖口上,那精美複雜的貔貅圖案,不就是自己辛辛苦苦繡了好多天的嗎。

她陡然有些驚訝,再一看,那人垂下頭,墨黑色的眼睛低頭望著她,臉龐英武,膚色略黑,眉骨鼻骨棱角分明,分明是周誌平的臉。

林寶珠被嚇了一跳,手上的花枝啪的一聲掃到那侍衛的臉上。那侍衛伸出手來,竟然把她一把抱了起來,拂開她臉上的發絲,低頭吻她。

林寶珠剛想伸手掌摑他的臉,叫嬤嬤把他壓下去,就從夢中醒了過來。

她的頭枕著一個人的手臂,那張和夢裡彆無二致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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