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荀行止素來清冷俊朗的麵容不由一頓,下一刻,唇角微微翹起,他伸出手,落在祁皎的肩上,慢慢的抱住她。
祁皎等了半晌,也沒有聽到荀行止的回應,正要質疑兩句,靠著他的胸膛,微微仰頭。
可惜,就在她抬頭的間隙,荀行止攸然笑出聲,低沉暢快。
祁皎和荀行止相處多年,幾乎很少會見他笑得這樣張揚,好似微微揚唇,淡漠而有距離感的淺笑,眼底深處帶著點漠視人間的漫不經心,才是他最常見的笑容。
祁皎不由好奇,語氣中還帶著點嬌嗔,“你、你笑什麼,難道我心悅你,便如此、如此……”
祁皎一時語塞,正想著用什麼形容詞更好些,就聽見荀行止愉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如此歡喜。”
他接了祁皎的話,聲音中透著暢快,“我很歡喜,皎皎。”
最後的皎皎兩個字,幾乎是在祁皎耳畔說出口的,明明什麼都沒有做,但莫名讓人忍不住臉紅。低沉悅耳,引得人心弦微動。
祁皎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臉頰的酒窩若隱若現,瞧著明豔漂亮,一雙杏眼,顧盼生輝。
突然,祁皎抬頭望向荀行止,一臉認真,像是有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
下一刻,就聽到她用清悅的嗓音,理直氣壯的問道:“那我平日裡可以偷懶不做功課嗎?”
然後祁皎便看到荀行止揚著唇,眼帶笑意,看起來一臉縱容。就在祁皎以為他會答應的時候,隻聽他緩緩開口,“不行。”
祁皎:……
所以說喜歡她什麼的,終究是敵不過功課這個小妖精的,對吧?
枉她從前還憂慮過,像師兄這樣要求嚴苛,性子板直,日後若是遇見心儀的人,也是這般,應該怎麼辦。
很好,最後遇到的是自己……
正當祁皎抬頭,想說什麼的時候,一隻紙鶴晃晃悠悠的飛到祁皎身旁,然後口吐人言。
這都不算什麼,重點是紙鶴中傳來的聲音是祁典的,中氣十足,聲音朗朗,因為是麵對祁皎,所以喜悅中還帶著下意識的柔和語氣,“皎皎,哥哥回來了。我已經尋到陳姑娘的雙親,想來這次應是能徹底治好她的傷。
我路上恰好得到一方劍墜,品階不凡,很是適合你。我在天璿峰,月道友處,若是你有空閒,不妨來尋我。”
耳邊響起祁典熟悉的聲音,雖然隻是紙鶴,仍是讓祁皎生出一些心虛氣短,總有種哥哥就在身邊的錯覺。
她鬆開剛剛緊緊抱住荀行止腰身的手,麵色酡紅,“師兄,我、我先去尋我哥哥。”
說完,她轉身欲走。不料荀行止也邁步行至祁皎身側,對上祁皎疑惑的目光,荀行止抿了抿唇,目光柔和,隱帶笑意,“我同你一起。”
祁皎正想說不用,畢竟祁典不知道為何,似乎隱隱有些不太喜歡師兄,有一種針尖對麥芒的感覺。
然而,荀行止繼續道:“以免,又有人日日早出晚歸……”
他唇角揚起,朗朗如日月之入懷,悠悠然說出了後三個字,“躲著我。”
短短三個字,明明是清冽的聲音,卻帶著笑意,和一些微不可察的調侃。
祁皎自覺心虛,她還以為師兄並不計較這事,畢竟之前他都放任自己,沒什麼反應。
她並不懂,有些事,並非不在意,而是能夠穩得住心思,徐徐圖謀,隻求達到心中所許。
荀行止是君子行徑嗎?
自然。
他由始至終,都給了祁皎思量的餘地。
但又不止如此,隻不過荀行止行事,慣來是光風霽月,能稱一句陽謀,叫人縱使察覺,也生出淡淡原來如此的釋然,讓人無可指摘。
這幾日何止是祁皎躲著荀行止,她自己也被磨著心態,心緒百折。尤其是,祁皎早已習慣荀行止的存在,生活中點點滴滴,事無大小,幾乎都有荀行止的身影。短暫分開幾日,隻是叫祁皎漸漸開始體會這般滋味,思之愈深。
溫水煮青蛙,不外如是。
祁皎沒有過多耽擱,她也想知道林氏夫妻的態度。按《問天》中的描述,林母是極為厭惡陳椀的,明明是她的親生女兒,即便不喜歡,棄之不管便是。但是每每林瓔和陳椀發生爭執,她定然偏向林瓔,從不問青紅皂白,也不顧及陳椀是如何想的。
明明被鳩占鵲巢的是陳椀,她是受害者,卻有一種,仿佛她才是罪人的錯覺,真真可笑!
祁皎想起原著中的描述,就忍不住氣憤。
但實際情況卻比祁皎想的要好些,她和荀行止到天璿峰,月柔的居所時,月柔已經取了林父的精血,幫陳椀治起了傷勢。
林氏夫妻看起來狀態並不好,祁皎有些疑惑,但是仍然和他們見禮,也不多問。
對上小輩,縱然祁皎身為歸元宗親傳弟子,較普通弟子要更重視幾分,但是林氏夫妻輩分修為不低,祁皎如今尚且隻是築基期大圓滿,故而對她的態度也隻是淡淡。
反而對上荀行止,言談間,更有平輩的意味。畢竟荀行止同為元嬰期修為,雖然是元嬰前期,而林父林母,一人元嬰後期,一人元嬰中期,但是光看骨齡,彼此差距就顯而易見。
真論起來,若是林父遇上荀行止,要一較高下,誰輸誰贏,未必看修為高低。
知曉祁皎好奇,荀行止稍微同林父寒暄了兩句,隻見他眉目清淺,緩聲問道:“不知觀微真人何故於此,可否有為難之處?”
林氏夫妻的相貌都不算差,林父溫文儒雅,而林母則是實打實的美人,如果按祁皎前世的眼光來看,應當是江南女子的雅致,綽約多姿,舉手投足儘是美人風華,暗含韻律。
平素儒雅自持的林父,眉間也不由溢出一抹難言的愁緒,苦笑道:“不怕清玄真人笑話,是為了我……我的親生女兒來的。”
林父並沒有想要瞞著其他人,頗為感歎:“若不是遇見祁道友,我尚且不知世間還有如此可笑之事。
我之親女,竟然遭賊人調換受儘苦楚,險些命懸一線,而我卻半點不知,簡直枉為人父。”
說到動情處,林父原本有些悲苦無奈的笑容,又逐漸轉換成咬牙切齒,帶了點元嬰後期真人的威勢,“若叫我知曉是誰做的,定然將之挫骨揚灰,絕不饒恕。”
眼看林父情緒激動,林母卻神情淡淡,仿佛和她無關的樣子。
不過,兩人在目光觸及到祁典的時候,眉頭都不自覺放緩。
隱隱間,似乎還帶著感激?
祁皎認真的在兩人之間看了看,心中有了一個感覺不太靠譜的猜測。彆是剛好林氏夫妻遇到危險,然後因緣際會,偏偏叫祁典遇上,救下了林氏夫妻叫二人都對他十分感激。
之後同這位彆有一番勃發英姿的青年人長談,林氏夫妻都對他愈發讚賞,而祁典則意外發現這就是自己想要尋的人。
祁皎蹙了蹙眉,很快就自我否定,這種套路未免也太天選之子了吧,都是傲天文的常見老梗了,才不會這麼俗套。
然而,就在祁皎把心中的想法否定掉之後,林父慢慢看向祁典,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還是得多謝祁道友,不但在雲霧林中救了我夫婦二人性命,也為我找回親生女兒,救了她性命。
祁道友雖然才金丹期,但是一身修為卻凝實得緊,槍法卓絕,實在是後生可畏,是我修仙界難得的俊秀。”
啊這……
祁皎還能說什麼,她果然不應該低估自家哥哥的傲天屬性。按照這個趨勢,如果林父對這個被換掉的女兒有一二分疼愛的話,應該過不了幾日,就會生出想要招祁典為婿的念頭了。
就在祁皎滿腦子想法的時候,祁典已經不卑不亢的回答了林父,推辭了林父言不過其實的讚美。
林父看著祁典寵辱不驚的姿態,愈發滿意。
而林母雖然瞧著對陳梚並不怎麼關心,對祁典的態度卻是極好,也溫聲問了祁典幾句。林母瞧著像是極重禮數之人。
終究是旁人的私事,祁皎沒有想參與過多,畢竟原著中屬於林母的偏心,此時並未展示太多。他們連陳梚的麵都未如何見過,更彆提相處,亦或是偏頗了。
祁皎小小的挪了挪步子,剛剛荀行止和林氏夫妻相互見禮,不免要向前,以至於和祁皎差了幾步之距。
她自以為沒有動靜的朝荀行止挪了一步,然後小小的看了眼四周,嗯,沒人發現。
又挪了一步,咳咳,眼見林母似乎微微動了,祁皎連忙停下,認真站直,眼神也是規規矩矩的,就好像剛剛悄咪咪挪步子的不是她,兩隻手還規規整整的放在身前。
祁皎覺得自己看起來端正的都可以去領小紅花了。
過了一息,祁皎小心瞥向林母的方向,還好還好,林母剛剛隻是為了喝茶,此時又將頭轉回去了。
於是,祁皎又開始默默的挪了挪,這一次,已經離荀行止極近,近到隻需要抬手,就能扯到他寬大的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