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自斟自飲,眼神一掃,落在那頭待在一群武將中間像隻鵪鶉的束安年,衝他招手。
束安年立即走過來,“將軍,您叫我?”
“坐。”
束安年坐下。
裴君胳膊隨意地搭在扶手上,笑言:“這一群武將,你年紀最小,但也不必硬勉強自己迎合他們。”
束安年靦腆地笑:“沒有迎合,將軍們一直都很照顧我。”
確實照顧,好些人都能生束安年了。
裴君關心地問:“你在羽林軍如何?家裡人如何安頓的?”
束安年道:“末將初入羽林軍尚有些生疏,近來已經好許多。末將的寡母和幼弟皆已從老家進京,不久前才送弟弟入學。”
裴君點頭,問他:“你的婚事呢?你年紀也不小了,你母親進京,沒著急嗎?”
束安年不甚會掩飾,苦笑後,道:“我娘確實常念叨,也有媒人上門,隻是我托詞上官要做媒,一直拖著。”
裴君挑眉,問他住在哪兒,一聽在曹申家北邊兒的修政坊,便道:“你既然不好意思麻煩他們,散席後,讓曹申與你一道,順路去你家中走一趟,回頭若有合適的,讓施嫂子為你做媒。”
束安年聞言,有些臉紅,連忙道謝。
結束後,裴君交代曹申,其他武將們聽見,這才想起束安年這年紀也該成親了,紛紛說也會替他留意。
而說起未成親,魯肇和郝得誌兩個年紀更大,眾人便起哄問什麼時候能喝到他們的喜酒。
郝得誌果然沒見到雲娘,正垂頭喪氣,當即不耐煩道:“老子孤獨終老!”
眾武將們全都拱火,“大丈夫一言九鼎,說孤獨終老,就孤獨終老,老郝,你可彆出爾反爾。”
“煩不煩!趕緊走人,幾泡黃湯還來調理起我了!”
眾人嬉笑著道彆。
至於魯肇,無人敢開他的玩笑,他便徑直離開,臨走前因為這個話題,臉色變得極黑。
裴君已經先一步上馬車,見郝得誌還在那兒跟眾人插科打諢,便催促他回府。
郝得誌順利脫身,上馬後走出去,又忍不住回頭看向金風玉露樓,自然什麼也看不到。
第二日,裴君和郝得誌早早便到了金吾衛衙門。
曹申家來得稍晚些,一進來便對裴君道:“將軍,束安年的寡母和弟弟皆不好相與,雖然當著末將的麵極力掩飾,可還是能看得出來,為人有些刻薄,而且偏心太過。”
裴君一聽,頓時便放棄了她先前的打算,束安年確實不錯,可性子軟的姑娘嫁過去容易吃虧。
“既然如此,問問安年的意見,是否願意找個性子強勢厲害些的妻子,如果願意,你們再幫著留意。”
“好。”
他們在廳內說話,外頭校場也漸漸熱鬨起來,不過今日的熱鬨與平常有些許不同,似乎有爭吵聲。
裴君便起身出去。
校場上,宋乾還記著昨天的氣,不止不搭理羅康裕,還與魯陽杠上,“你堂兄是千牛衛大將軍,千牛衛個個都不將咱們金吾衛放在眼裡,不得了啊。”
魯陽莫名其妙,“宋乾你有病吧。”
宋乾就是故意找茬,他這麼一說,他立馬便有了由頭,挑釁道:“有種打一場,本校尉讓你看看誰有病。”
“打就打,上校場。”
“看見你們這麼上進,我這個上官甚是欣慰。”
圍成一圈的金吾衛們全都回頭,中間的宋乾和魯陽也不例外。
裴君靠在門上,笑道:“正好,為了大比,我打算加強訓練,就從今日開始吧。”
“尤其是你,宋乾。”裴君站直,抱臂而立,“現在就去紮馬步拉弓一個時辰。”
“為什麼隻有我?!不公平!”
宋乾不服氣,還要拉一個人下水,指向曹陽,“他!他也跟我吵了!”
魯陽前一刻還在幸災樂禍,一下子惱火,辯解:“要不要臉,你先找茬的,再說又不是私鬥,關我什麼事兒?”
兩人眼看著又要吵起來,裴君用刀柄輕敲門框,道:“其他人準備準備,兩刻鐘後跟我出城,我帶你們去爬山。”
說完便轉身進去。
曹申這才對宋乾道:“昨日我們都在金風玉露樓。”
宋乾臉色霎時一變,這些年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但顯然他本人不是不知道太衝動不妥當。
曹申見他無話可說,轉向其他人,“準備吧。”
他走後,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準備什麼,最後看向羅康裕。
羅康裕也不知道要準備什麼啊,但他不相信隻是單純爬山,便道:“貴重物件兒全都留在金吾衛衙門吧,再帶些吃的用的。”
眾人便各自散去準備,魯陽路過宋乾時還故意挑釁一笑。
宋乾氣瘋了,但他可不想再衝動被罰,又不想看到這些人在眼前晃,便挪動著麵對牆紮馬步。
兩刻鐘後,裴君走出來,看見宋乾受氣似的姿勢,什麼也沒說,招呼這些不當值的金吾衛們便出了金吾衛衙門,從都城西門出去後,騎馬一路向北,直到一片綿延山峰腳下才停下來。
而她打量了一眼眾金吾衛帶的東西,指著前麵三座山,道:“就這三座山,明日午後方可出來,身上不準帶任何吃食,就地取材,點火不能燒山。”
“啊——”眾人哀鳴。
裴君不理會,繼續道:“稍後一人一支鳴鏑,發生危險便射出,其他人立即去援救。還有問題嗎?”
“有!”
裴君充耳不聞,“沒有就開始上交。”
她一貫這般霸道,眾金吾衛無法,隻得一一上交。
至於他們偷偷藏得一些吃食,隻要不是太明顯,裴君等人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即便這樣,魯陽也忍不住嘀咕:“還不如紮馬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