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又抽出幾張不過關的抄寫,對其他人道:“一樣,堅持不住就走人,否則就給我老老實實地重抄。”
宋乾、羅康裕等人麵麵相覷,皆無言。
而魯陽嗤了一聲,轉身就走。
“你要是甘心一輩子都活在魯肇的陰影下,出了金吾衛的門就不要再想輕易地進來。”
魯陽腳步一頓,攥緊拳頭,還是走出了金吾衛。
裴君神情平靜地繼續翻閱,時不時挑出一張紙甩出去,隨口問道:“宋校尉,你不想走嗎?”
宋乾高傲地揚起頭,“我不可能走!”完全忘了他先前說過的話。
裴君將書案上的一遝紙直接拍在他身上,“那就給我耐心地抄!下次再試圖蒙混過關,就滾出去紮馬步!”
宋乾抱著他抄的兵書,覺得丟臉,但狠話剛放出去,反悔更丟臉,隻能憤憤地瞪……地麵。
其他幾人也都或多或少有些問題,裴君基本都沒留情麵,全都打回去。
唯有羅康裕抄的,工整,無一絲錯處漏處。
裴君走到羅康裕麵前,停住腳步,在他抄過的兵書裡隨便挑了一句問出來,羅康裕很快便答出下一句。
直到她問得越發生僻,羅康裕才漸漸答不上來。
裴君依舊毫不吝嗇地誇讚了他:“你很用心,做的也很好,待全都背熟之後,若有不懂,便來問我。”
“另外,你的武藝還需要再精進,若是折在校尉比武中,所做便是徒勞。”
羅康裕眼裡是抑製不住地激動,“是,將軍。”
一行人離開廳堂中,宋乾忍不住泛酸道:“你莫要太得意,我才是被寄予厚望的人。”
羅康裕不與他爭辯,笑吟吟地說:\要打一場嗎?我得精進武藝。\
宋乾暗罵一聲,隨即惡狠狠道:“打!走!”
另一邊,魯陽離開金吾衛,在街上打轉許久,最終來到金風玉露樓,要了個雅間,一個人喝酒。
雲娘聽到底下人來報,他難得一個人來,便親自端著酒送入雅間。
魯陽瞥了她一眼,根本沒放在心上,繼續喝他的酒。
雲娘卻是坐在了他身側,一邊為他倒酒一邊問道:“魯一公子怎麼獨自一人買醉?”
“魯校尉。”
雲娘多玲瓏一個人,一聽,立即改口道:“魯校尉,您若是有什麼心事,不妨與奴家說說,奴家願做您的解語花。”
她的聲音溫柔包容,魯陽又確實一腔不忿,當即便道:“他裴君是大鄴戰神,是金吾衛上將,就能肆意耍弄人了?抄兵書……誰愛抄誰抄去,爺我不伺候了!”
“金吾衛爺也不稀罕!”
他嘴上說“不稀罕”,眼裡可不像是不稀罕的樣子。
雲娘善解人意地問:“魯校尉,無緣無故,為何抄兵書?”
魯陽想也不想道:“我怎麼知道?定是故意找茬!”
“裴將軍可不像是那般心胸狹窄之人。”雲娘也不等魯陽發火,緊接著道,“金吾衛是武職,您是武將,不是就該讀兵書嗎?會不會……裴將軍其實是對您寄予厚望?”
魯陽放下酒杯,眼神閃爍。
雲娘適可而止,又為他倒了一杯酒,便起身柔柔地一福身,告辭:“魯校尉,奴家便不打擾您靜思了。”
她走後,魯陽一個人越想越是焦躁,乾脆便結賬回家。
傍晚,魯一老爺一回府就聽說他早早回來,頓時便一股火湧起,衝到他的書房便喝罵道:“你是不是又闖禍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東西!你……”
魯陽本來躲在書房偷偷抄兵書,他爹進來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頓時點燃了他的不平,一把揮掉書案上的筆墨紙硯,所有東西皆四分五裂,地麵一片狼藉。
魯一老爺初時一驚,而後更加怒意高漲,“你這個畜生!竟然敢對你爹砸東西,你是不是還想對我動手?!”說著伸手便要打他。
魯陽抬手擋住他甩過來的巴掌。
魯一老爺一見,瞪眼,“你還敢躲?”
掌握成拳,一手抓著魯陽的手腕,一手打向他得肩、背、甚至頭。
魯陽拳頭緊握,一直在躲避,忍無可忍,怒吼道:“夠了!”隨即毫不費力地推開父親。
魯一老爺呆住,從沒想過兒子已經能夠輕而易舉地反抗他。
魯陽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咬緊牙關看著父親,隨後一腳踹開礙事的椅子,咣當摔上門,留魯一老爺扶著書案回不過神。
而魯陽離開國公府後,也沒讓隨從跟著,漫步目的地在街上晃蕩,眼瞅著就要到宵禁的時間,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金吾衛衙門外。
金吾衛的大門已經關上,但魯陽知道,他隻要輕輕敲響,門便會打開。
魯陽卻邁不開腿,坐在台階上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出神。
“嘎吱——”
“魯校尉?”
魯陽站起來,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道:“我路過。”然後就要走。
那金吾衛立即叫住他:“將軍說了,您要是還想進金吾衛,得把廳堂裡撕碎的紙全都撿起來,還得再罰多抄一遍兵書。”
魯陽站在原地不動,眼神掙紮。
那金吾衛冷得很,如今也不怕他,直接走出大門,拉扯著魯陽進去。
魯陽半推半就地,也就踏進了金吾衛大門。
那金吾衛拉他進去,就不再管他,轉身回到值夜房裡,鑽進被窩。
其他人聽到外頭的動靜,問他:“是魯校尉嗎?”
開門的金吾衛點頭,“可不是,將軍可真是料事如神,我出去一瞧,魯校尉就在門外,我伸手拉他,魯校尉也沒抗拒。”
幾個人一聽,全都笑起來。
門外,“路過”的魯校尉臉漲得通紅:“……”
但是進都進來了,臉已經丟沒,讓他再走是不可能的。
魯陽隻得離開值夜房外,去廳堂撿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