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位高,離太子不遠,清晰地瞧見太子蒼白至極的臉色,燕王秦珣時不時目露擔憂地看向太子,而有些人的目光則意味不明。
太子誦讀賀年駢文時,初時聽起來中氣挺足,待到末段,便開始透著些許虛。
裴君垂眸肅立,心中有何想法皆一絲不露。
之後便是各地未能進京的官員以及周邊國家送上朝賀禮,以及接受他們的賀表。
每年元日一直有高官寫朝表並在太極殿選一宣讀的習俗,裴君也寫了一份,然後很“意外”地被選中。
裴君的文采隻算尋常,辭藻也並不華麗,但這一篇賀表宣讀出來,一樣是抑揚頓挫,鏗鏘有力。
這是極榮幸的一件事,不過裴君並無任何倨傲自滿之意,朝會結束後十分尋常地與同僚們告辭,直接回府接裴嬋一同前往郝得誌的宅子,給生母拜年。
劉巧女沒見到四公主,隻麵對裴君和裴嬋,十分歡喜。
趙經武對二人則是有幾分討好,可他又不敢惹劉巧女不快,隻能略顯尷尬地站在旁邊,存在感極低。
不過裴君對他是客氣的。
“大郎,今日該休息了吧?”
裴君點頭,沒說的是,她晚上打算帶人在街上巡防。
而劉巧女聽她一說,立即高興道:“你們留在這兒吃飯吧,娘親自給你們下廚。”
裴君沒答應,反而看向同母異父的一對弟妹,笑道:“正月初一,主街上都極熱鬨,您不妨和趙叔、迎兒、迅兒去街上轉轉。”
她說著看向裴嬋,“你也一起去玩吧。”
裴嬋問:“阿兄呢?”
裴君道:“我去探望顏相,探望過便回去休息。”
裴嬋當然不想兄長辛苦許久還陪著他們去街上玩兒,便催著她早些回去休息,隨後跟生母弟妹商量去哪兒。
裴君將護衛和馬車留給他們,便騎著馬前往顏府。
顏相的身體更差了,裴君到的時候,顏家上下皆麵帶悲鬱之色。
顏相謝絕賓客來探病,唯二見的人便是裴君和俞尚書,極巧合的,裴君在顏相的臥房也見到了俞尚書。
據顏府管家說,俞尚書也是才到沒多久。
顏屏顏向陽姐弟皆眼圈泛紅,眾人互相見禮後,裴君方才知道,昨夜顏相的情況有些危急,姐弟二人徹夜照顧,一直未曾休息。
顏相的情況現下雖穩定下來,但他們都知道,顏相已經快要油儘燈枯。
裴君和俞尚書並姐弟二人,安靜地在床邊陪了許久,顏相始終未醒。
眼瞅著天色有些暗了,兩人便向姐弟二人告辭,俞尚書讓他們有事便去俞府,裴君也告訴他們,她大多時間皆在金吾衛,不要怕麻煩她。
姐弟二人向兩人道謝,親送他們出府。
俞尚書教兩個孩子回去,便問裴君:“裴將軍可有事?若無事,不妨到我府上稍坐片刻。”
裴君答應了,隨俞尚書步行到俞府。
俞尚書的書房,約莫是讀書人都向往的書房,寬敞,書極多,便是裴君不願失禮地隨意打量,也忍不住掃了兩眼。
俞尚書道:“本官就好收書,裴將軍莫見怪。”
裴君笑了笑,“人之常情,我還有幾分羨慕。”
俞尚書聞言,看向裴君,“倒是一直未聽說裴將軍有何特彆的喜好,先前諸人送節禮與裴將軍,皆言不知如何投裴將軍所好。”
裴君笑而不語,揭過此事。
俞尚書對此也不執著,轉而請裴君喝茶,然後問道:“裴將軍今日可瞧見太子殿下的臉色了?”
裴君點頭,“確實瞧見了,太子殿下似乎身體有恙。”
“裴將軍近來忙碌,或許不知,太子殿下月前染了一場風寒,一直未曾痊愈,原以為出席朝會是大好了,但是看起來似乎不是。”
俞尚書沉默片刻,又道:“太子殿下這病,不知何時能好。”
裴君垂眸,無聲歎息。
其實作為儲君,大鄴這位太子殿下十分優秀,也十分寬仁。但短處也確實極明顯,體弱,無子,任何一項都意味著不穩定。
但是相對於太子的對手——大皇子,哪怕裴君不喜歡世家,依舊更希望太子將儲君之位穩穩當當地坐下去,順順利利地接任明帝的位置。
這時,俞尚書又道:“本官聽聞,燕王殿下打算上元節後便正式入朝了。”
裴君微怔,燕王分明說過,要晚些入朝的……
不過細一想想,也合常理,太子和燕王乃是親兄弟,如今太子身體不好,燕王勢必要出來幫太子主持大局,不能教大皇子一係勢盛。
誰教他身在局中,再不喜歡,也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