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的銀白。
夏油傑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用“輝煌”來形容銀白色這種清冷的顏色,這種在人們平常認知中神秘低調的顏色,在這裡組成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
不論是牆壁還是天花板,地板還是吊燈,還是所有能看到的房間,都由同樣的不知名銀色金屬製成,在燈光下閃爍著靜謐的光芒。
……燈光?
夏油傑忽然反應過來。
這裡是地底,還是廢棄了兩年的地底,長期的廢棄加上爆炸的衝擊,讓這裡的水電斷絕很久了,燈怎麼會亮?
“瑛紀,愣在那乾嘛,實驗馬上就開始了!”
恍惚間,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來,帶著焦急和擔心。
夏油傑條件反射地抓住拍向自己肩頭的手,微微用力——
“嘶——痛痛痛痛!”
看著夏油傑,被反擒住的青年眼淚汪汪,控訴這種殘忍的行為:“瑛紀!你打我乾嘛!我又沒有打你!”
來人誇張的痛呼驚醒了夏油傑,他下意識看過去,來人衝他傻傻地笑。
金色的小卷毛服帖地趴在頭上,十分經典的綠眼睛如同深林清澈見底,高鼻深目帶著一點討喜的嬰兒肥,最特彆的是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雖然已是青年,但是笑起來依舊有一股書生氣。
“……瑛紀?”
見夏油傑隻是盯著他卻不開口,小卷毛疑惑地叫他。
“……嗯。”
夏油傑明白了。
麵前的人同樣也是幻境的一部分,似乎自從踏進這座地下建築開始,一些改變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夏油傑含混地應了一聲,鬆開了手,態度很明確,他不想讓這裡的人發現什麼端倪——
即使這裡隻是個幻境,他也不太想貿然打破這裡的平和表麵,他不太相信咒靈大張旗鼓製造這麼一個栩栩如生的幻境不需要代價,沒有不付出代價就能得到的東西,他更傾向於這裡隱藏著什麼殺招,或者是咒靈想要告訴他什麼東西。
按兵不動可能會得到更好的結果,也說不定呢。
夏油傑腦海裡思索不停。
“瑛紀,你不會後悔了吧?”小卷毛猶豫了一會,鬼鬼祟祟靠近夏油傑的耳朵安慰他,“就是前麵的實驗嚇人了點,那也是大人們一致決定的篩選程序,聽說沒通過的下場都不怎麼好……”
說著,他悄悄把手伸到自己脖子麵前,比劃了個手刀。
見夏油傑無動於衷,小卷毛歎了口氣:“瑛紀,聽我一句勸……彆說後悔了,就是現在,你敢轉頭踏出這鬼地方一步,彆說明天的太陽,就連下一秒天花板的燈光你都看不見。”
夏油傑懂了,現在他現在位於這個地下實驗室,扮演的是一個剛剛踏進核心實驗圈,即將觸及最深處的黑暗秘密的新人,稍有踏錯就將粉身碎骨。
他調整好心態:“我沒事……我知道,我也沒想過退出。”
小卷毛推推眼鏡,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表情寫滿了“我不信”。
夏油傑暫時把不按套路出牌的念頭按捺下去,用最溫和的語氣解釋了一遍:“我隻是有點被震驚了,還有點擔心實驗……”
他把他不知道的實驗內容含混過去,試圖從這隻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的小卷毛這裡套套情報。
果然,聽完他的解釋,小卷毛露出了感同身受的眼神。
“算了,畢竟你是今天第一次來,害怕是理所應當的。”他撓撓頭,轉身帶路,“跟上我吧,我幫你帶路。”
“感激不儘,”夏油傑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他白大褂上掛著的胸牌,笑容更深,“裡爾。”
旋即動身,跟在他後麵,深入了這家埋藏在曆史裡的實驗室。
一路上沒見到多少人,幾個實驗人員行色匆匆地從他們身邊路過,神情緊張,嘴裡不停念叨著什麼。
夏油傑一邊目不斜視地跟著小卷毛走,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辨彆。
“停滯”“反饋”“不太理想”
總的來說,好像是試驗進度不太理想的樣子。
……
“好了瑛紀,這裡就是你負責的實驗室了,”小卷毛呼了一口氣,有些糾結,“原本這個實驗品不應該分到你手上的,他的進度還挺不錯……”
夏油傑配合地用問詢的眼光看著他。
裡爾眨眨眼睛:“但是他不太配合實驗……上一任實驗室負責人可能有點急功近利,太想做出點成績,裡麵那個又是他手上最接近成功的一個……所以他不免有點用力過猛。”
聞言,雖然有所準備,但是夏油傑心裡還是一沉。
他不是一個天真的人,早已在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能看見的那些東西對於普通人是多麼異常的時候,那些所謂幼稚的想法就已經如同風中燭火一樣熄滅。
都是好人的世界隻存在於童話故事,他自以為已經看得透徹。
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在自己忍受著周圍同學異樣的眼光的時候,有人會因為不忍心去傷害彆人而失去性命。
他沒想過,在他因為不熟練力量被咒靈搞得一身傷的時候,有人卻整日整日生活在高壓的監視生活下,就連最基本的生死都不能由自己掌握。
他沒想過,他被高專招募的時候,在和同期暢快淋漓戰鬥的時候,甚至在為咒靈球惡心味道反胃的時候,有人可能連味道是什麼都懵懵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