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帝王與他的惡毒寵妃1(2 / 2)

兩人在偏僻人少的官道上馳騁了會兒,在進入主道後,步調又一致慢了下來。

大街來來往往的百姓挺多,因著已經過了初六,街上許多店鋪已經營業,酒肆旗子揚得賊高,賣香粉的賣玩具的賣吃的都出來擺了攤,沿街的叫賣聲熱鬨地不得了。臨近街角的餛飩攤聚集的人是最多的,熱乎乎的煙火氣彎彎嫋嫋地向上飄,一陣料峭春風刮過,似雲似霧的水汽便散了開,坐在桌邊吃飯的客人被風吹得打了個抖,又忙不迭端起碗喝口暖和的熱湯。

按著韁繩的元映聞見香味,便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見那客人咕咚咕咚大口喝著熱湯,一直空空的肚子便鼓噪著叫了一聲。

他才穿來不久,還不清楚自己吃沒吃飯,但左右應該是沒吃的,不然不會見人喝湯就開始唱“空城計”。

心裡藏著事的季庭風沒注意到元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騎著馬走出十米才發現某人沒有跟上,他回頭一看,一身紅衣的少年郎騎著馬停在餛飩攤前,眼巴巴地盯著老板新澆了一碗餛飩湯,就差將“想吃”兩個字直接寫在腦門上。

季庭風一愣,滿腔的苦澀愁緒被打散些許,他下馬走了回去,體貼道:“是不是餓了?要不先吃點熱的?”

即使心底再難過,他還是優先考慮彆人的需求。

元映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就停了下來,他麵上有些羞赧,覺得讓季庭風發現自己看小吃攤看到入迷有些尷尬,可季庭風卻並沒有取笑他的意思,見元映似乎是默許,便主動牽起元映馬兒的韁繩往餛飩攤旁的拴馬樁走。

元映看著走在他前頭的主角的背影,在心裡和縮在他懷裡的橘貓感歎:‘004,季庭風人真好。’

橘貓冷得慌,頭和腳都縮在身子下麵,緊貼著元映,‘你不要太心軟了。’

上個世界可是有前車之鑒,元映把主角顧粼的好感度刷太高,導致倆人從情敵變成了朋友,最後元映和齊總裁在一起後,顧粼直接就放棄追求齊總裁一心一意發展自己的演藝事業。

元映沒有回話,在季庭風拴好馬後,借著馬鐙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季庭風被他嚇了一跳,“你今天怎麼這麼魯莽。”

元映摸摸鼻子,挽尊道:“不會摔就行。”

季庭風沒說話,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像是在猜測什麼。

元映沒管那麼多,離攤子越近,這餛飩的香味便更惹人胃口,他隨意撿了張空桌子坐下,然後學著其他客人的樣子,“老板,來兩份餛飩。”

季庭風見他如此自然地坐下,便跟著走了過來,眼見著桌椅板凳上麵的油汙,習慣性地調笑了句:“看來你是真餓了,往日這種椅子你可不會坐的。”

元映“啊”了一聲,含糊道:“確實餓狠了,沒注意。”

他表麵無事,暗地則揪著橘貓濃密的背毛驚道:‘季庭風對我的人設怎麼比我還吃得透?’

橘貓被他揪得齜牙咧嘴,‘你冷靜點,設定裡你倆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對你的某些小習慣把握得明確些很正常。你回去多複習下人設,再說,還有劇情填充道具沒用過呢,彆急啊喵。’

元映應了,讓自己稍稍鎮定些。004提的劇情填充道具雖然是永久的,但在每個任務世界裡都有限製使用次數,必不能用在這種小地方上。

這時,兩份熱乎乎的餛飩送了過來。

圍著圍裙的老板剛剛在忙,送餐時才得以打量這兩位華服少年,他見左手這位藍衣青年俊秀清朗、溫潤如玉,右手這邊紅衣少年眉目如畫、氣勢淩厲,臉上的笑容真摯不少,道:“有您兩位公子坐在攤上,老朽今天的生意怕是會翻上幾番。”

季庭風聽出老板的奉承,客氣道:“老板過獎了。”

元映眼見著這彩虹屁現場,習慣性地吹了回去:“前提也是您做的餛飩好吃,不然我們也不會聞著香味過來了。”

老板初看時,還以為外貌美豔淩厲的少年不愛理人,沒想到他說話反而更好聽些,不由喜滋滋道:“老朽能在這擺了十幾年的攤,一是因為街坊鄰居照顧,二便是這祖傳的好手藝。”

元映剛好嘗了口餛飩,被舌尖傳來的鮮嫩滋味驚豔到,猛點頭:“的確好吃。”

老板笑笑,又被鄰桌的客人叫走了。

季庭風被他如此直率天真的表態惹得發笑,原本內心的苦悶紓解不少,他執起瓷勺,也淺嘗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但也不至於如元映表現出的那麼誇張。

“你平日難道沒嘗過餛飩?怎吃出一副人間至味的模樣。”季庭風心情好了不少,也有心思調侃他這位好友。

元映的臉被熱湯帶回些暖色,凍得發白的嘴唇重新潤紅,原本有些暗淡的神色又鮮活起來,更顯得秀色可餐,“剛才又冷又餓,現在嘗一口餛飩湯才覺得回到人間。”

季庭風見他說自己又冷又餓,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單薄的騎裝,他神思極快,又聯想到倆人剛剛在寒風中馳騁那麼久,這傻子也悶聲不吭半點不講個冷字,心裡有點難受,冷了語氣道:“剛剛為什麼不跟我講,穿這麼少出來騎馬,你是忘了自己還有婚約在身?”

“這不打緊。”元映心想,反正感不感冒生不生病他都得進宮。

季庭風見他這副對婚約無所謂的樣子,之前心底的某個猜測更加堅定,他坐到元映那張條凳上,麵色嚴肅地問道:“你說實話,是不是因為我,你不想與陛下結婚?”

所以才用那不怕死的姿勢從馬上跳下來,才會在這年節後就穿著單薄騎裝出來吹風?

元映一愣,不知他這問從何處起。

季庭風見他這副仿佛被猜中而傻住的模樣,長歎了口氣,心頭有些感動,溫聲道:“我知道你心思聰明,可能早就看出我方才失態的原因,但……但你不用顧及我的感情,原本我就沒對我和陛下的事有多期望,現在你嫁過去,隻是讓我趁早死了心罷。”

倒是可憐他這好友,一道懿旨就被召進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

“等等!”元映覺得這台詞似曾相識,他懷裡的004也急了,催著他趕緊把劇情拉回來,“你彆死心!”

情急之下,他拉起了季庭風的手。

季庭風看了眼拉著他的小手,又抬起眼對上少年蹙緊的眉頭,視線慢慢偏移。

明照從小便長得好,近幾年來,身子骨抽條長開,細瘦的身軀猶如剛挺直腰板的青竹,小時肉肉粉粉的臉蛋也已長開,少年人的棱角顯現,反而愈發凸出他妍麗得有些過分的五官。

他們年幼相識,比他認識皇帝的年紀還早,外界一貫傳元家大少爺任性霸道,可唯獨隻有他了解其中秘辛,更是對他這位好友的可憐身世唏噓不已。他待元映好,元映便也如他待他般好,往日在誰麵前都霸道任性的少年在他麵前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天真善良。倆人相伴長大,除了和皇帝那件事,彼此之間就沒有互相瞞過什麼。

偏偏如今橫亙在二人間的,就是皇帝。

元映也來不及思考劇情後續裡因為吃醋發現季庭風真實身份什麼的,隻得抓著氣質清朗的青年的手,正聲道:“我對陛下並無感情,你千萬不要因我對他死心。”

現在就死心,那這渣攻賤受的戲份還得怎麼走?

元映想到季庭風最後的結局,心緒也千回百轉,如果季庭風真在此時對皇帝真的死心,似乎也不是壞事……

季庭風看著眼神真摯的少年,抬起手摸了下他細碎的額發,苦澀笑道:“傻明照,不是因為你。”

“我和陛下本就沒多少可能,隻是如今見著他納你為妃才醒悟罷了。”

若換做彆人,他可能心裡還有些期望,認為皇帝隻是為太後所迫,偏偏是他的至交好友--元映。

再如何,他都不應插足自己好友的婚姻。

元映心裡咯噔一下,替還沒見過麵的皇帝說話:“也許陛下也有自己的隱情,風哥,無論如何,你都彆輕易死心。”

季庭風見他如此寬慰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艱難地轉移話題道:“先吃完餛飩吧,聊了這麼多吃的都涼了。”

元映無言,一邊吃一邊在腦內跟004哭訴:‘我不會在沒見到主角攻之前就讓主線劇情走歪吧?’

橘貓強作淡定,安慰他:‘先彆急,季庭風如何都左右不了拓跋攸那邊的決定,你忘了嗎?這個世界的劇情推動主要在皇帝那邊。’

勉強吃下定心丸的元映咬住瓷勺,感到頭禿:‘是不是因為風哥對我的初始好感度太高了,我做啥他都會站在我這邊?’

‘可能是的喵,等會彆和他出去騎馬了,回去吧。’

元映很委屈地應了,看向季庭風的眼神有些複雜,“風哥,我突然想起來,家裡還有事,就不去騎馬了。”

你也回家吧,表演一下“借酒消愁、萎靡不振”。元映不抱希望地如此想道。

季庭風雖然不知道元映如何突然變了心意,但從剛才得知皇帝要納妃的消息起,他就不是很有出去兜風的心情,聞言也隻點頭應了,還十分體貼地多問了句元映是不是身體不適。

元映搖搖頭,吃完餛飩就和季庭風匆匆作彆,轉身回了府。

而就在他和季庭風分彆以後,一直悄無聲息跟在倆人身後的鬼祟暗影,分出一個嗖地一下往宮廷方向奔去。

片刻後,深重宮闈裡,一身玄色龍袍的男人立在燃著香爐的書案後,靜靜聽跪在地上的暗衛鸚鵡學舌。

這個暗衛似是有特殊口技,將先前在市集上元映和季庭風的對話一字不差地還原出來,音色語氣完全一致,仿佛對話的兩人就在玄衣男人麵前交流:

“我知道你心思聰明,可能早就看出我方才失態的原因,但……但你不用顧及我的感情,原本我就沒對我和陛下的事有多期望,現在你嫁過去,隻是讓我趁早死了心罷。”

“等等!”說話人停了一下,還原當時元映拉住季庭風衣袖的窸窣聲,然後道:“……你彆死心!我對陛下並無感情,你千萬不要因我對他死心。”

“傻明照,不是因為你。”

“我和陛下本就沒多少可能,隻是如今見著他納你為妃才醒悟罷了。”

“也許陛下也有自己的隱情,風哥,無論如何,你都彆輕易死心。”

“先吃完餛飩吧,聊了這麼多吃的都涼了。”

一時沉默。

“沒了?”眉眼隱在陰翳裡的玄衣男人問。

暗衛頓了頓,頂著一張平平無奇的中年臉又發出乖巧活潑的少年音:“風哥,我突然想起來,家裡還有事,就不去騎馬了。”

說完這句,暗衛便不再說話了。

垂在桌麵上的手屈指無節奏地敲了敲,玄衣男人輕聲笑了下,低低道:“有點意思。”

跪在地上的暗衛頭也不抬,更不敢揣測主子這句評價究竟是給誰,隻是屏息等待下一句命令。

“你去跟著元映,庭風那邊撤回甲三,讓甲四甲五暗中保護他。”

“是。”口技之術十分精湛的甲二沉聲應了,又多請了一步指示:“若元公子遇險,屬下是否需要現身?”

“現身?”玄衣男人笑了笑,語氣溫柔道:“如果真有人刺殺他,你記得補個冷箭。”

甲二:“……是。”

待暗衛離開後,玄衣男人走到窗邊的博古架上,取下一個被鎖住的盒子。

殿外的雪光透過窗欞照進來,映出男人一雙略微發藍的深邃眸子,他低頭看著那個被鎖住的盒子,手掌細細摩挲,耳邊似又響起暗衛學得十成十的那句話:“原本我就沒對我和陛下的事有多期望。”

“讓我趁早死了心罷。”

……

“死心?”男人輕諷一聲,握著盒子的手微微用力,上麵便顯出幾分掌印:“彆人還做不了朕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