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映這次沒了拒絕刁錚的理由。
他當著他族叔的麵將他帶走,那麼放出他所造成的後果便會成為刁錚所需擔負的責任。刁錚說他不會拘束元映的自由,也沒再追問他執著去找長離的理由,隻是有個條件,元映去哪他就去哪。
如此,去尋找長離的路上,元映便隻能被迫帶上一個跟屁蟲。
“找完就得跟我回西嶺,我帶你來的當然也得帶你回去。”刁錚歪理一套接著一套,語氣卻很親昵,分毫沒有他在族叔麵前的盛氣淩人。
元映無可奈何,隻能等見了長離再想辦法。
結果在去狐族營地的路上,他們碰到了一夥人,為首的都曾見過,是鳥族長老尹翦和有“大荒第一美人”之稱的卿若仙子。元映二人原本沒想跟他們同行,奈何目的地一致,走在前方的鳥族一行在同行一段路後也就無可避免地注意到他們。
“元映?”
出乎意料的,未見過元映化形後模樣的鳥族長老回頭的第一眼,就準確喊出了他的名字。
有伏猛的前車之鑒,在亂世,元映現在對彆族長老都有些戒心,所以他沒過去,隻遠遠地拱了拱手:“尹翦長老。”
“你還記得我啊。”倒是這鳥族長老非常自來熟,見他不過去,便自己走了過來同他們說話,“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化形後的模樣並不亞於我們卿若。”
刁錚在旁聽了這句,默默瞅了眼那邊站著的卿若仙子,不明顯地撇了撇嘴。
元映純當他在說客套話,謙虛應付了回去。
尹翦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不覺得奇怪?我怎麼能認出你?”
說完,他見元映並未問起的意思,便自顧自接道:“你的畫像在我族早已傳開,我們鳥族素來欣愛美人,消息靈通,妖界品貌上等者,無論男女我們都有所排行,如今,你與卿若並列第一,但也有人說大荒第一美人的名號應賦予你,這可讓我們卿若難過了陣子呢。”
“舅舅!”雖然離得遠,但鳥類靈敏的聽力還是讓卿若聽到她舅舅的編排,不由冷冷嗬斥了一聲。
元映遲疑了下,容貌素來不是他所追求之物,麵對這樣的誇讚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那……多謝謙讓?”
此話一出,忍了半天的刁錚不由噗嗤笑出聲。
元映有些懵,投去一個“這麼說不行嗎”的眼神。
刁錚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給他比了個拇指。
鳥族長老將二人的互動儘收眼底,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不說這個了,看你們的方向,似是也要去狐族營地,可是有什麼大事?”
元映很謹慎,回得比較含糊:“沒什麼大事,就是得找下長離君。”
尹翦點點頭,“若是如此,那二位可以請回了,長離君為了鎮壓魔物,已經許久不見外人。”
元映默然,忍了一下,還是問出口:“那二位去往狐族營地是為何事?”
說到這,尹翦臉色稍見晴好,“我們子桐與扶黎不日將有好事傳出,此去正是為了與長離君商量婚期定禮之事。”
那日伏猛所說的聯姻一事,竟是真的?
元映莫名胸口一澀,“是長離君與卿若仙子的婚事?”
“正是。”尹翦點點頭,“到時你若有空,務必來喝杯喜酒。”
刁錚在旁諷笑一聲,“可笑,這封印尚未修補完,大荒滅世之患都還未解,你們子桐扶黎就商量著要慶祝好事了?不怕到時喜事變喪事?”
元映想到這個,也覺得有點奇怪。
尹翦笑容卻不變:“這滅世之說倒也不定,我們子桐大多飛禽,以天空為居,相比走獸一族所受損害自然輕些。”
刁錚翻了個白眼,等封印徹底崩解,魔淵擴大,到時候哪還分什麼飛禽走獸,妖族全都一起玩完,這鳥族心裡定有其他的盤算。
提到要事,元映心裡也有些著急,“尹翦長老,既然您也是要見長離君,能否勞煩您帶我們一趟,我保證不耽誤太多時間。”
尹翦本想一口回絕,但看到元映的玉容殊色,又不舍得直接拒絕,想著長離畢竟當年與他照料過些時日,應當有些情誼,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似乎是為了配合長離,狐族營地駐紮地離霧濃穀頗近,此外,霧濃穀現今已不能說得上是一處山穀,幾已裂變成一道橫亙百餘裡的深淵,奔騰噴湧的魔氣不斷從中擴散,甫一走近,眾人就感覺體內的妖力漸趨凝滯,為了方便照明,狐族營地周邊亮起幽幽不滅狐火,並且圍滿靈植荊棘,以抵禦低等魔物侵襲。
狐族似是也在準備撤防,營地中人員來往非常匆忙,鳥族侍從向令官傳達了來意,他們很快就被領到中間營帳。
相比外部的樸實無華,營帳內部的裝潢相當符合北地強族扶黎的富足,布置精細講究,但相比虎族行宮的眼花繚亂,營帳內部陳設非常乾淨整齊。
子桐的侍從被留在外麵,他們四人在營帳中落座等了一會兒,就見到帷帳被拉開,狐太子走了進來。
銀發青年不知剛從哪處戰場回來,形容些許狼狽,從鬢邊半束的銀發散出幾縷垂於額前,眼下一圈青黑,薄唇乾裂泛起白皮,似乎是許多日未能好好休息,左手袍袖還沾了些許血跡,腰側彆了一把未收鞘的長劍,劍鋒上也有血,滴滴答答隨著他的腳步流了一地。
元映沒想到他會憔悴至此,麵上有些訝然,莫名心疼他。
銀發青年似是沒想到會見到他,對上視線時步伐一頓,然後又扭過頭去繼續向正中主位走去,眉頭頗為明顯地蹙起。
元映將他的神情變化儘收眼底,心裡有些難受。
看到他就這麼不開心嗎?
刁錚注意到他心情變化,頗為吃味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在他旁邊耳語道:“帶你見到人了,有什麼趕緊說完,說完咱們就走。”
元映點了點頭,想著待會兒得旁敲側擊暗示長離跟他出去。
坐在主座上的某人將座下兩人的過分親近儘收眼底,握著酒杯的手微微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