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幼清用膳時,僅有徐嬤嬤陪在身邊。
她思考事情向來不喜人多。
“嬤嬤覺得呢?”赫連幼清僅服用了少許的湯羹便沒有要繼續意思。
徐嬤嬤身為赫連幼清的心腹,自然明白自家小殿下問的是什麼。
“老奴認為,司琴說的不無可能。”徐嬤嬤在一旁服侍赫連幼清用膳。“殿下要來西涼是在暮春前告知了鎮南王府。顧文君發生變化短短僅有一十五日。前後也不過隔了十餘日,未免太過巧合。”徐嬤嬤見赫連幼清吃得少,又給她挑了些養胃的膳食放在她的玉盤中。“但顧文君身邊又無可用之人,他這樣做難免有些鋒芒畢露。”
對於顧家大房的顧將軍,徐嬤嬤是知道的,可顧文君樣貌上也僅有顧將軍三分相似,更彆說其文文弱弱的身子怎可能與征戰沙場的顧將軍相比。
若不是赫連幼清授意,徐嬤嬤本也不會說出那些話。
“老奴想著,或許是真如司畫所說,是利益被觸及,這才引起顧文君的反抗。但也有可能……”徐嬤嬤話音一頓,她看向赫連幼清,卻見對方神色雖稍顯倦怠,但眸光熠熠,龍章鳳姿越加顯得天潢貴胄。
已經不是一次在心裡暗歎若是小殿下生為男兒身必將承襲聖人之位的徐嬤嬤晃了下神,耳邊就傳來赫連幼清的聲音。
“嬤嬤可是要說,有人指點顧文君。”
徐嬤嬤忙應道:“是。”
看來殿下也是這般想的了。
見赫連幼清沒有再用膳的打算並站起身,徐嬤嬤連忙跟著站起跟在她身後。
“彆說是西涼,就連皇城中都有傳言說鎮南王不理事務,隱居高山。”赫連幼清微彎下身挑了挑長信宮燈內的燭芯兒,顫顫的燭光中,她眼中的神采明明滅滅。“但若真是隱居,隻聽令於鎮南王的西涼鐵騎又怎麼會將整個西涼圍的如鐵桶一般固若金湯。”
“本宮雖不曾見過顧將軍,但聽聞其相貌與鎮南王年輕時有七分相似。”赫連幼清接過徐嬤嬤遞過來的帕子,隨意的淨了淨手。“隻是可惜了,去世的太早,留下孤兒寡母不說,長子的身子卻又不大好。”
徐嬤嬤凝眉不語。
如今京師的形勢越加嚴峻,太子勢薄,雖站著正統,但到底與背靠張閣老一脈的五皇子寧王差上一截。
聖人又不理朝政,一心向道。
聽聞西涼有仙家出世,聖人大喜,卻礙於身體有恙不能前行。
殿下當即稟明願前往西涼尋仙,這才有了她們此番行徑。
對於暫時遠離京師徐嬤嬤多少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自從赫連幼清幫助太子籠絡朝臣以來,寧王多次行刺長公主,雖未得手,但向來知道寧王心狠手辣的徐嬤嬤每日都憂心忡忡。
好在赫連幼清身邊有暗衛保護,聖人又派了千牛衛前往,寧王就算想行刺,張閣老那一脈也不會同意。
尋仙問道是當今聖人的逆鱗,若稍有差池被聖人得知,寧王即再無勝算。
“可有一點老奴有些想不明白,顧文君就算受人指點,但他突然發作,未免糊塗了。”徐嬤嬤道。
“他哪裡是糊塗,分明是想引蛇出洞。”赫連幼清的聲音且輕且柔,但熟知她性子的徐嬤嬤卻是知道對方顯然是動了怒。
若不是動了怒,赫連幼清也就不會在府外先發製人。
那顧文君有沒有想引蛇出洞呢?
事實上她確實是有的。
隻是在她看來那頭蛇僅僅是顧家人,卻壓根沒往赫連幼清那邊想過。
在顧文君最初的計劃中,是要“打殺”二房和三房以及睦錦堂那邊插進來的人,可意外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打草驚蛇,引來顧家人警惕,鎮南王一番盤查,竟然把赫連幼清苦心安插在鎮南王府的釘子拔了出去。
幾乎全軍覆沒。
赫連幼清又怎可能不惱。
這邊赫連幼清閉目養神思量下一步打算,那邊顧文君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去長公主住的觀園一探究竟。
晌午察覺到的異能波動讓她至今都毫無睡意。
但考慮到身子太弱哪怕異能加持,也難保不會讓盯著西院的鎮南王察覺,顧文君到底是按捺住心思,就打算隔日去拜訪。
不過這位長公主似乎對她有些敵意呢……
臨到睡前,顧文君忍不住失神想著。
夏日的日頭明晃晃的貼在空中,燥熱的連同蟬鳴都惹人心煩。
站在珠簾外的小宮女司畫鼓著臉,氣鼓鼓的樣子,眼刀子一個勁兒的往此時神色悠哉坐在雕花紫檀木椅上,甚至還好以整暇的品茗的顧文君。
也虧得殿下好性子,若是旁人,早就把這登徒子踢了出去。
誰能想到最初隻是說過來問安的顧家大爺,竟然一坐就是一個時辰,並且壓根就沒想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