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曼森案(二)(1 / 2)

一級律師[星際] 木蘇裡 9196 字 4個月前

布魯爾·曼森的目光越過五排坐席, 始終落在燕綏之身上。

對於這位曼森家的長子,燕綏之算不上熟悉,也並非全然陌生。曾經的曾經他們有過兩次直接的交集,一次是在一位老律師組的酒會局上,兩人碰過一次酒杯。一次是在關於一位法官的案子裡,審前為當事人采集有利證據時,兩人寒暄過幾句場麵話。

即便是這樣淺淡的交集,也能明顯感覺到布魯爾·曼森不止臉跟喬治·曼森不像,性格也完全不同,是位最好彆惹的麻煩人物。

燕綏之雖然正對著顧晏, 餘光卻注意著布魯爾·曼森的動靜。

這種細微的差彆,近出的顧晏是能覺察到的。

“在看誰?”顧晏微垂目光看著他。

燕綏之,“布魯爾·曼森, 他一直看著這邊。顧老師, 有點老師的樣子好嗎,按照正常情況你該安慰一下被趕鴨子上架的實習生了。”

他這兩句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其他人聽不見。從遠一些的角度來看,他就像是真的因為緊張絮絮叨叨了一氣, 但又怕被法庭上的其他人聽見露怯……

不管怎麼說,總之見鬼的裝得還挺像。

近處的顧晏更是為燕大教授的演技所折服,答:“按照正常情況我根本不會有實習生。”

而且某些人張口顧老師閉口顧老師說得是不是太自然了點?

燕綏之不滿地“嘖”了一聲。

顧晏垂眸看著他, 好一會兒後突然平靜地道:“這隻是一次庭審, 不管結果如何,你在我這裡的考核成績始終是滿分。”說著抬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燕綏之:“……”

說這句的時候, 顧晏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足夠後麵的布魯爾·曼森聽個大概。他說完沒再看燕綏之一眼,就直接偏頭理了一下光腦和座椅,準備在席位上坐下來。

這過程中,目光和布魯爾·曼森碰上了。

“顧律師。”布魯爾·曼森衝他點了點頭,打了個聲得體有禮但並不算熱情的招呼。

顧晏也點了點頭,“曼森先生。”

“我倒不知道這位辯護律師居然是顧律師的實習生。”布魯爾·曼森又道。

“不是。”顧晏否認得非常乾脆,“準確地說他是莫爾先生的實習生,我隻是暫代幾天。”

布魯爾·曼森非常淺淡客氣地笑了一下,麵上看不出他對這句話有什麼想法,但是燕綏之和顧晏心裡都清楚,這句話至少讓他放了一半的心。

至於另一半……

布魯爾·曼森再次直切重點,道:“上次我說有機會一定要請顧律師嘗一嘗酒莊新釀的酒,你陪著實習生來天琴星怎麼不提一句,抽空喝一杯酒的時間總還是有的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寒暄客套的笑,但是話裡暗示的意思卻很值得推敲。

依照規定,辯護律師和被告人是不能隨意會見受害人及其親屬的,為了避免威逼脅迫等情況的發生。這點布魯爾·曼森不會不清楚,但是他話裡卻輕描淡寫地說要跟顧晏見麵喝杯酒。就是側麵強調顧晏不是辯護律師,不要自己搞混身份亂插手。

顧晏也不是第一次跟他打交道,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不過顧晏脾性在那裡,回答的時候依然是不冷不熱的風格:“事實上我這兩天剛到天琴,如果不是得看一眼庭審,我現在可能還在第二區治安法院的簽字桌邊。”

這話同樣表達了兩個意思,一是他根本沒那個國際時間陪實習生,二是他隻是禮節性來聽庭審。綜合而言,就是他沒時間也沒興趣幫實習生處理這件案子,都是實習生自己獨立在辦。

布魯爾·曼森另一半的心也放了下來。

他衝顧晏道:“好吧,不為難你了,下回一定抽出空來,我那幾瓶酒還在等著你。”

“一定。”

沒多會兒,法官和控方律師也到了。

法官燕綏之沒什麼印象,倒是顧晏在他身後簡單提示了一下——

這位頭發半白的路德法官跟顧晏和燕綏之還有點兒“沾親帶故”,他年輕時候也是德卡馬南十字律所的一名律師,隻不過乾了十來年後轉行成了法官。

“路德現在還和所裡一位大律師保持著聯係,因為他們當年是同期生,關係還不錯。”顧晏道,“後來訴訟上的交集也不少。”

律師和法官之間很少有關係特彆親近的,但也不會絲毫沒有聯係。畢竟曾經都是學法的,沒準兒是同學、師生、校友,有些情況下會避嫌,但也不至於處處避嫌。

有一些律師為了在訴訟上占一點先天優勢,會想儘辦法跟法官搞好關係,定期辦點酒會混個五分熟。即便不這麼乾的,多年案子打下來,也總會有那麼些不深不淺的交情。

燕綏之聽見顧晏這麼說也不意外,順口問了一句,“哦,是麼?這是哪位大律師的朋友?”

顧晏:“霍布斯。”

燕綏之:“……”

他無語片刻,要笑不笑地問了顧晏一句,“這位沒有給人強行打0分的癖好吧?這種時候可找不到一位能打100的來救場。”

顧晏:“……”

他原本微微傾身還打算說點什麼。一聽燕綏之把那個吃錯藥的“100分”拎出來,他又麵不改色地坐直了身體,靠回在椅背上。

“提都不能提?”燕綏之挑起眉,“彆這麼小氣,你本來要說什麼?”

顧晏依然沒有開口的打算。

燕綏之想笑,“行了,你氣著吧。霍布斯的朋友也沒什麼,第三區刑庭的法官歪不到哪裡去,多虧當年那位大法官帶的好風氣。”

提到這個,顧晏倒是看了他一眼。

關於天琴星刑庭那位以板正不阿出名的大法官前輩,很多法學院上課的時候都會順嘴提兩句,所以顧晏當然是知道的。

也許是話說得剛好順嘴,燕綏之難得提了一句自己的私人經曆:“我接的第一個案子就是那位大法官負責的,開庭前我跟他視線對上,出於禮貌衝他笑了笑,可他卻麵無表情,托他的福,我第一次庭審就完全沒能緊張起來。”

那之後就更沒緊張過了。

顧晏對這隨口拈來的事情居然表現出了幾分興趣,問道:“為什麼?”

“因為那位大法官全程沒換過表情,紋絲不動,所以我一直在想他的麵部神經是不是有些問題。”

燕綏之這人擠兌起人來敵我不分,對彆人含著一種“看小傻子”的笑意,說起年輕氣盛時候的自己同樣如此。

不知道為什麼,顧晏的表情略有點古怪。他看了燕綏之片刻,平靜地朝不遠處的小門一抬下巴,“開你的庭前會議去。”

燕綏之收了笑,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跟法官還有控方律師一起進了法庭附帶的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