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訓練室裡,泉鏡花背靠著牆壁。
水泥牆麵不算平整，有被銳器劃過，和鈍器擊打的痕跡。
但是她並沒有在意身後的牆麵是什麼模樣,隻是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手。
少女纖細的手指在黑暗裡隻能分辨出一個大體的輪廓。
泉鏡花知道,這雙手看似白淨，但是上麵浸染的鮮血早已滲透進皮膚裡，怎麼也洗不掉。
這是一雙殺人的劊子手。
被港口黑手黨收養後，她已經殺了十一個人了。
她以為殺的人越多，自己會麻木。那樣記憶裡，夜叉白雪殺害自己父母的畫麵就會變得迷糊。
實則不然。
每個人死前的畫麵,就像是用燒紅的烙鐵印在了腦海裡,發出了“滋滋”的血肉被灼燒的聲音。
父母死亡的畫麵並沒有模糊,反而越發地清晰。
與此同時,自己殺死的那些人，每一張臉上臨死前或是怨恨或是驚恐的表情,也揮之不去。
泉鏡花覺得自己並非人類，隻是一個死物。在殺死彆人的同時,自己也被夜叉白雪殺死了。
“嘎吱——”
訓練室的門被人推開了，少女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哢噠。”
燈的開關被按動的聲音,冷白色的燈光照亮了這間原本幽暗的訓練室。
惡魔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來。
泉鏡花機械性地扶著牆麵站起身,低著頭。
不用看臉，僅看那漆黑的長風衣下擺，鏡花就能辨認出來者是誰。
是那個惡魔般的男人。
又有殺人任務了嗎？
還是來訓練自己的？
不論哪一件事，都是泉鏡花的噩夢，但是除了接受,她沒有第二個選擇。
由於身體繃得太緊，少女的腿部抖動得厲害，指甲陷進了肉裡。
等待良久，什麼都沒有發生。
泉鏡花有些想抬頭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空氣中恐懼的濃度太高，壓的她喘不過氣。
恍惚間，一雙手落在了頭頂，嚇得泉鏡花身體抖動的幅度更加劇烈了。
“鏡花，抬頭。”
惡魔開口了。
那隻落在頭頂的手移開了，泉鏡花聽從指示地抬起頭。
眼前的惡魔和往常所見並無區彆，一樣的瘦削，一樣淺淡的眉毛，但似乎在神情上又有些微的不同。
“這是你喜歡的，橘堂的湯豆腐。”
他板著一張臉，把食品打包的袋子遞到了自己麵前。
“……”
泉鏡花大腦混亂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手，拖住了袋子的底部。
還是溫熱的。
不對，太不對勁了。
這個惡魔，不，芥川他……怎麼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你，還有什麼願望呢？”
芥川龍之介開口問道，像個詢問孩子意見的開明的家長。
嗅著鼻尖傳來的湯豆腐的香味，鏡花的眼睛明亮了幾分。她的心裡燃起了一點點期待，莫非，這個惡魔轉性了？
也許，也許可以……
“我……可以不殺人嗎？”
泉鏡花問道，儘管如此，她對於申請通過不抱有任何希望。
港口黑手黨是不會養閒人的，也不會放棄還有利用價值的自己。
“不行——等等……”
芥川龍之介條件反射地想拒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止住了話語。
泉鏡花：“？”
然後，泉鏡花就看見了芥川龍之介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來了一本小巧的筆記本，封麵上手寫著《育兒手冊讀書心得》。
芥川低頭快速翻越著筆記本，從筆記本邊角卷曲的程度可以看出，筆記本的主人經常使用它。
泉鏡花：“？？？”
她有些好奇地踮腳，想看看上麵的內容——
“家長要充分尊重孩子的意願，傾聽孩子的聲音。”
……
我把關東地區所有孤兒院的聯係方式拍照，通過郵件發送給了火鍋店店長。
說起來這個電話薄也是之前小龍咒靈弄亂房間後，我在收拾東西時偶然發現的。
裡麵有各大銀行，福利設施等等對外開放的電話號碼彙總。孤兒院的電話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考慮到現在的時間太晚，我們決定明天白天再和孤兒院聯係。
“我可以和那小子單獨談話嗎？”
在聯係孤兒院之前，我想和那小子談談。
“行……等等，電話給我，我把免提關一下。”
對麵的店長什麼也沒問，就操作了起來。
說實話我很喜歡他們的態度，沒有因為我看著年齡小就把我當成傻子，而是把我看作一個有獨立思想的人。
“和你個小屁孩，有森麼好說的。”電話又一次回到了那個臭小子手裡。
我可不會因為他的態度差就火冒三丈，因為我的牙還能長回來。
而看他十三四歲的年齡，可沒有第二顆門牙給他了。
“怎麼，傷還疼嗎？”
我有些幸災樂禍。
“你跟我單獨聊，就是想說這個嗎？不疼，一點也不疼。”
少年在嘴硬。
“嘖嘖嘖，還不肯承認。”
我吐了吐舌頭，反正隔著電話，那小子也打不到我。
“我掛了。”